众里寻他千百度，AI能否救百度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首席商业评论”（ID:CHReview），作者：老刀，36氪经授权发布。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在市值被美团、京东、拼多多等后起之秀超越之后，“百度已老”似乎就成了一个周期性的茶余饭后的话题，时不时掀起一轮讨论。

这几年来，百度的地位确实十分尴尬。当前百度的市值444亿美元，不到美团的四分之一，跟阿里的市值差距就更大了，大约是阿里的十八分之一。BAT三巨头，百度早已愧当中国互联网三甲之一。

对资本市场而言，百度为什么如此不被看好？首席（微信号:chreview）从一个较为客观理性，并且冷静简单的角度来观察，只有两点主要原因：

第一，百度的主要经营收入较为单一，虽然比较稳定但充满了风险性。百度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广告，而且竞价排名的规则让百度的这一盈利模式备受指责，尤其是百度曾经被千夫所指的医疗广告。

第二，百度的生态还没成气候，业务单元远不及其他两个巨头的多样化，而且在移动互联网的大潮中也没有打造出新的流量入口级产品（类似微信，短视频）。虽然百度也投资了一些企业，比如爱奇艺、携程等，但是这些业务并不能为整个百度的生态建设实现彼此赋能和流量叠加，而且百度在被投企业中的存在感偏低。

所以，至少从前阶段来看，百度让人们对其未来没有宏大的预期。当腾讯和阿里各自基于自己的生态，布局电商，抢夺支付，翻新游戏，甚至在同城零售、本地生活、影音娱乐等等领域几乎无所不包的时候，百度除了原有的百度app，只在地图、网盘等一些市场规模较小的细分领域活跃。

李彦宏曾经说过，2002到2003年时，就有人提醒他要关注移动端市场，当时他不以为意，“等到2011年左右移动互联网真来了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在这里面布局了，而我们没有布局，这就很糟糕。那个时候确实有点慌。”

但是，李彦宏为百度的未来重新定义了一个新的标签：“AI时代的到来，确实相对从容一点。因为我们大概从六七年前开始，就在AI的技术市场方面开始布局，甚至还要更久远一点。直到今天，即使所有人对百度的未来还有所希望，也是认为，百度未来的机会点在AI上。

AI能帮助百度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弯道超车吗？

1 百度的“阿波罗计划”

2017年，《连线》杂志采访百度，李彦宏在采访中透露：百度将全部最新的AI技术都用在了“阿波罗”（Apollo）计划上。

2017年，百度首次发布阿波罗计划，向汽车行业及自动驾驶领域的合作伙伴提供一个开放的软件平台，在业内共同搭建一套完整的自动驾驶系统。

继长沙和沧州之后，10月10日，百度宣布在北京正式全面开放自动驾驶出租车服务。

在海淀、亦庄的自动驾驶出租车站点，无需预约，直接下单免费试乘自动驾驶出租车服务。10月14日百度公布了相关数据，称仅12日一天，全天累计订单达到了2608单，单站点的峰值订单数达到了600单，百度Apollo的运营人员表示被这个订单量“惊呆了”。

据时代周报的报道，目前百度自动驾驶出租车仍面临下单等待时间过长、打车难以及在特殊情况下仍需安全员接手等问题。面对“无人车”内还有安全员的质疑，百度表示，当下其车辆还在载人测试阶段，主驾配有安全员是现有自动驾驶载人测试政策的要求。但事实上，百度在技术上已经实现了主驾驶的无人化。

今年9月举行的百度世界大会上，李彦宏曾提出无人驾驶的最终归宿——5G云代驾，即在无人驾驶车辆中，由远程驾驶员代替车内安全员。

李彦宏曾预测，未来5年内，无人驾驶技术会进入规模化商用阶段，中国的一线城市将不再需要限购和限行，10年内甚至可以基本解决拥堵问题。

10月8日，谷歌母公司旗下自动驾驶子公司Waymo宣布，将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开放没有安全员的无人驾驶出租车服务，该服务将以远程监管的模式代替车内安全员。

今年4月份，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当前技术虽然可以处理交通路况90%的常规问题，但剩10%的问题却影响巨大。交通出行关系到每一个乘客的安全，不要说可能存在10%的问题，即使存在1%，对发生意外的乘客来说也意味着100%，所以，解决不可预测的情况，需花费更长的时间，长尾效应明显。

目前自动驾驶需要脱离车内安全员还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在辅助驾驶时，遇到事故后的责任划分；二是，尽管当下测试数据已能覆盖多数应用场景，但其相比人工的可靠性仍需要大量的数据进行深入比较和研究。

2 AI能否拯救百度

无人驾驶只是百度AI计划当中的一个版块。无人驾驶意味着什么，很显然绝不仅仅只在于优化了一个驾驶员。更重要的是，无人驾驶跟智慧交通捆绑在一起，假设有朝一日这项技术高度成熟，它有可能解决两大难题：

第一，更安全。无人驾驶，或者说AI驾驶，比人工驾驶更加安全。因为在AI的超级计算体系当中，当面对路面上的突发情况时，可以比人工的反应更加迅速，处理方案更优。

第二，当所有的车辆信息实现互联互通的时候，可以对路上的车辆进行更加科学的预判、分流，规划更优的行行驶路线，从而降低交通拥堵。

但前提是，无人驾驶内在的智能处理系统要得到突破性的发展，比人工驾驶更加科学、更加高效。要实现这个梦想，人类似乎依然有着巨大的鸿沟需要跨越。

李彦宏在自己写的《智能革命》一书中指出：

人工智能可以分为“狭义AI”（Narrow AI）和“广义AI”（Strong AI）。“广义AI”是使用相同的算法来解决一大类问题的系统。原则上，“广义AI”系统可以学习和适应以解决新的问题，而无须人为干预。“狭义AI”系统使用特定算法来解决特定问题，如下棋、识图等。

目前几乎所有能见到的做人工智能的公司大部分都是在做“狭义AI”。“狭义AI”只解决一个问题，或者解决一个到两个比较窄的问题，下围棋、打牌或者开汽车都是“狭义AI”。

与之相对应，“广义AI”用同样一个系统，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那就与人的智能类似了。“广义AI”是人工智能发展的长期目标，其真正实现至少还需要二三十年的时间。现在，百度、谷歌、微软、脸书等公司都在朝着“广义AI”的方向努力。

李彦宏在这里将无人驾驶的AI定义为狭义的AI，是因为他目前仅仅将驾驶定义为常规程序下，在按照交通规则之下的稳定行驶，而还没有考虑如何应对突发状况，如何优化交通拥堵等等千变万化的复杂问题。

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张钹更加保守。他认为，目前人类基于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在技术上已经触及天花板。从狭义AI向广义AI突破，对目前的人类来说，需要巨大的时间，甚至需要颠覆性的，革命性的创新。

在张钹看来，目前全世界的企业界和部分学界对于深度学习技术的判断过于乐观，人工智能迫切需要推动到新的阶段，而这注定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赖于与数学、脑科学等结合实现底层理论的突破。

人工智能的突破需要三个环节：第一是大数据，第二是计算能力，第三是算法。后两项是较难的瓶颈。

到目前为止，人工智能能做的有三件事（语音识别、图像识别、围棋）是因为它满足了五个条件，就是说只要满足了这五个条件，计算机就能做好，只要有任何一个或者多个条件不满足，计算机做起来就困难了。

第一个是必须具备充足的数据；第二个是确定性。

第三个是最重要的，需要完全的信息，围棋就是完全信息博弈，牌类是不完全信息博弈。

第四个是静态，包括按确定性的规律演化，就是可预测性问题，在复杂路况下的自动驾驶就不满足这一条。实际上它既不满足确定性，也不满足完全信息。

第五个就是特定领域，如果领域太宽他做不了。单任务，即下棋的人工智能软件就是下棋，做不了别的。

张钹认为，符合这五个条件的工作特点很明显，就是四个字“照章办事”，不需要灵活性。

从目前来看，百度的无人驾驶系统还是处于初级阶段，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照章办事”，要在特殊的情况下，能够主动判断并且做出正确的决策，尚且十分遥远。

3 百度之痛

在PC时代，百度成为国内最重要的流量分发平台，一时间风头无两。尤其是谷歌退出中国市场之后后），百度自在搜索领域一家独大，毫无竞争对手。

近十余年来，百度进行了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的新商业边界扩张，比如投资一大批垂直细分类网站（如爱奇艺，去哪儿等），又进行了C2C的电商化探索，推出有啊，再到O2O的重金打造。

从运营看，当百度手握海量流量，投资垂直网站，用流量撬动投资收益，这是百度最美好的时光。但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到来，百度的流量霸主地位不断稀释，投资类企业又经历“关停并转”，O2O业务偃旗息鼓，金融拆分，在竞争对手已经构筑强大的壁垒之后，百度才将重心转移至手百，赞助春晚，提高用户粘性，维护广告收入的底线。

8月14日早间消息，百度发布截至2020年6月30日未经审计的第二季度财务报告。财报显示，2020年第二季度，百度实现营收260.3亿元，运营利润（Non-GAAP）56亿元，同比增长187%，净利润（Non-GAAP）50.8亿元，同比增长40%。营收、利润指标均超市场平均预期。

数据显示，2020年6月，百度 App 日活跃用户数仍达2.04亿。由百家号、小程序、托管页构成的移动生态三大支柱保持高位增长态势：百家号内容创作者数量约340万，同比增长52%；智能小程序月活跃用户数达3.39亿，同比增长25％，智能小程序的数量达到了去年同期的5倍以上；来自百度托管页的收入约占百度核心在线营销服务收入的30％。

百度2020年Q2财报的数据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隐藏的问题有两点：

第一，横向跟其他互联网巨头对比来看，百度本来基数低，增幅虽然很大，但总盘子依然跟不上别人的脚步。

第二，在收入的构成上，广告业务占比超过一大半，收入的来源意味着业务单元较为单一。

迄今为止，广告仍然占据着百度核心83%的营收比，也就是说当下百度仍然是一家“线上营销公司”。创新业务尚在基建投入和亏损期，此时的广告业务不仅肩负着保增长的重任，亦承担着摊薄创新业务亏损的的使命。

北京师范大学《2019中国互联网广告发展报告》中曾披露：

2019年来自电商平台的广告占总量的35.9%，稳居第一，比2018年增长3%；搜索类平台广告以14.9%的份额仍居第二位，但比2018年的21%有所下降；视频类平台收入同比增长43%，取代新闻资讯类平台，成为第三大互联网广告投放平台。

电商和搜索类广告地位受到挑战，视频（尤其是短视频）的异军突起不仅承接了在线广告的主要增量，而且挤占了百度为代表的老牌企业的市场份额。

4 百度之难

2017年1月，被寄予厚望的陆奇加入百度。担任百度集团总裁兼首席运营官，2月，被任命为百度公司董事及董事会副主席，3月起兼任百度智能驾驶事业群组总经理。

李彦宏的一个重大调整是，原本向李彦宏直接汇报的向海龙、张亚勤、朱光、王劲等高管转而向陆奇汇报。可见，李彦宏对陆奇的信任和托付。

2017年7月5日，百度AI开发大会上，身形瘦小的陆奇，用力抡圆右臂后，双手高举头顶舞动，引发了台下几千名AI开发者的欢呼。那一刻，56岁的陆奇仿佛少年，而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名为AI，刚刚睁眼的巨兽。

知乎上@张云聪写到：

在我看来，Qi确实是很有能力，特别实干的技术派。而且他是真的把百度看成了自己的公司了，这个很重要。之前的许多高管从来不考虑公司利益，只考虑个人得失，只知道把事情汇报得好看，而不是想着如何做好事情，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层层的经理都被这些高管逼得只考虑短期利益，不考虑长期利益，然后再倒逼到技术人员身上，整个公司做事就有一种特别短视的感觉，所以，百度技术上有一大堆精兵，但却打不赢一场仗。Qi来了之后，至少给百度带来了转机。

陆奇

陆奇的加入，开启了百度的复兴之路。他大刀阔斧的砍掉了医疗广告、外卖等等不聚焦的业务，提出“All in AI”战略，把百度的精力凝聚到最擅长的技术领域，给迷茫的百度找到了方向。据百度内部人员反映称，陆奇针对百度内部部门之间沟通困难，内耗严重，中层领导报喜不报忧等问题，特开设了“新风会”，定期跟百度员工讨论公司方向和业务，深得基层员工支持。

陆奇在百度掌权的四百多天里，百度的股价相对于他入职之初提升了接近60%。

有人认为，百度内部结构太复杂、庞大，什么事都要按既定程序走。严重的官僚主义迷失了公司本该聚焦的战略方向。而李彦宏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始终不愿意承认百度有公司政治。

当时陆奇离开百度可能主要分为两个原因：一是，陆奇在百度的改革进入了深水区，他无法撼动某些人的利益和权利，改革受阻；二是，李彦宏在“ALL in AI”的战略上可能又开始了犹豫迟疑，无法给予陆奇完全的支持。而他因为在移动端时代对公司战略判断的摇摆不定，在管理能力上已经令一些内部员工失去了信心。

在政治复杂的百度内部，2018年5月18日，在进入百度486天后，陆奇不得不离开。

陆奇离开之后一年，2019年5月，向海龙也离开百度。向是百度的老人，2005年加入，2007年4月，向海龙出任百度公司销售副总裁，负责公司竞价排名业务的全国销售管理。2011年，向海龙调任百度公司商业运营体系副总裁。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向海龙是百度销售业务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百度挣钱的主要大掌柜。

陆奇上任之后曾经把百度医疗事业部整个都裁掉了，但是随着他的走人，医疗广告再度卷土重来，向海龙做的整改手段之一，是强制要求医疗广告落地页要托管到百度的服务器上，可以由百度直接干预推广内容。

当时陆奇空降到向海龙头上之后，导致向一度很是迷茫，不太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哪里，然而当陆奇离开之后，向就成了所有矛盾的出口。

但是，无论是陆奇还是向海龙，他们在自己权力最大的时期，也从未掌握过百度的财权，这是李彦宏「退居幕后」的底线，CFO一定是独立于体系之外、单独向他汇报。

2018年1月20日，李彦宏夫人马东敏宣布重回百度，担任CEO特别助理一职，负责百度投资、人力及财务工作——直白来讲，就是百度的钱跟人，都握在老板娘手里。

所以，外人看来，百度的公司政治、官僚体系，李彦宏夫妇搭档的对人事和财务权力的掌控，可能是百度无论新臣还是老将不断离职的重要原因。

5 百度有没有被低估？

今年3月，工信部出台了中国版的自动驾驶分级标准，从高至低一共分为L5、L4和L3级别的自动驾驶。如果到了L4级别，汽车基本可以实现高度的自动驾驶，而L5级别则可以实现全场景自动驾驶。

今年资本市场上很火的几家新能源车商中，特斯拉的自动驾驶依然处于L2等级，国内的蔚来和理想汽车虽然都公开宣布了2年内会投入大量研发成本用于L4级别的自动驾驶技术，但至少目前还都停留在理念构思阶段。

百度和一汽合作，现阶段就实现了L4级自动驾驶汽车的量产。威马汽车也宣布将在明年量产一款搭载L4级别自动驾驶技术的车型，该车型具备自动泊车和召唤等功能，搭载的自动驾驶技术由威马与百度合作研发。

李彦宏透露的最新信息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研发投入已经占到百度总收入的19%。

许多人认为，当下百度的价值在一定程度上被低估了。对百度未来的期许都集中在“自动驾驶”领域，这也是百度时不时向外界透露的战略信息。

但是，客观地判断，无人自动驾驶依然会是一个相对比较漫长的全新业务，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资源整合，尤其在国家政策层面，甚至包括交通运输方面相关法律的重新修订。如果想要市场全面开启自动驾驶，三到五年内估计都不太可能，更何况还有很多越来越难以攻克的技术难题。

百度到底有没有被低估暂且不论，但是就当下来看，至少在三到五年之内，百度没有新的业务领域可以带来大幅度的增长。押宝AI，是对百度战略耐性的重大考验，而更令人担忧的问题是：在这个相当漫长的阶段中，百度是否能始终保持着领先位置，不被不断涌现的后浪超越和颠覆？

参考资料 

1、时代周末，《亲测百度自动驾驶：空车时段切换手动驾驶 仍需安全员》，2020年10月16日

2、科技说，《看衰百度怎么就成了时尚？》，2020年5月21日

3、雷锋网，《陆奇离开百度是因对李彦宏+马东敏的组合不满？》，2018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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