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辞职的中国首富钟睒睒，心中住着一个姚广孝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互联网深读”（ID:internetshendu），作者：楚青舟，36氪经授权发布。

2021年1月，中国首富、也是亚洲首富钟睒睒，从万泰生物辞职。

对很多外人来说，无论是钟睒睒的高歌猛进，还是他的急流勇退，都是个谜。

2020年4月，万泰生物上市。此时，大部分人还不认识这家公司背后的操盘人——“独狼”钟睒睒。

2020年9月，农夫山泉上市。钟睒睒一夜之间成为全国首富，相关的自媒体文章刷屏，很多人也是此时才第一次知道“睒”字的读音。

但就在这个1月，两家公司上市都还不到1年之际，钟睒睒就向万泰生物提交辞呈，表示因个人原因辞去公司董事、董事长职务，“一并辞去公司董事会战略委员会召集人、董事会提名委员会召集人职务。”

“钟睒睒先生辞职后将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这标志着他在万泰生物的彻底退休。

根据福布斯实时富豪排行榜，本文发布之时，钟睒睒个人资产达948亿美元，位居全球富豪榜第6，亚洲富豪榜第1。

刚刚走上人生巅峰，为何突然辞职？很多人发出疑问。钟睒睒没有解释，目前媒体对此也没有太多的解答。

本文无意对钟睒睒的商业帝国做过于细致的分析，在我看来，历史往往是现实最好的注脚：实际上，如果我们能读懂中国历史上另一位传奇人物，或许就能明白钟睒睒式的企业家，到底是如何思考的。

明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去世。明太祖朱元璋从民间请了十位僧人，打算让他们随侍诸王，诵经祈福。

这十人中，有一位就是后来名动天下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当然，此时他的名字还叫做道衍。第一次见到朱棣的僧人道衍，很快便主动向后者表露心迹，表示愿意追随朱棣。

朱棣问道衍为什么。道衍说：如果你愿意用我，我可以送你一顶白帽子。

朱棣听完这句话，立刻脸色大变。

此时的朱棣是燕王，“王”上加“白”，就是“皇帝”的“皇”字。

不管朱棣是否认为眼前的这个僧人胆大包天、异想天开，但面对这个巨大的诱惑，他最终无法抵挡。自此，道衍就跟随朱棣从南京回到了北平。

这是一段广为流传的史料。它的真实性到底如何，恐怕除了朱棣和姚广孝，谁都难以判断。但不管如何，这段故事却非常形象地刻画出了姚广孝的两个特点：

第一，野心极大。

第二，更为重要的是，他对人性的洞察极为深刻。朱棣无比强大的能力、藏在最深处的野心，都被这个僧人洞若观火地捕捉到了。

《明史》记载的另一段故事，则将姚广孝对人性的洞察能力展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建文元年，朱棣决意起兵，以清君侧之名发动靖难之役。起兵之时，正好暴风雨至，将燕王府的檐瓦吹到了地上。当时这被看作不祥之兆，于是朱棣脸色马上就变了。此时，姚广孝立刻站了出来，讲了这么一通：这是祥兆啊。飞龙在天，所以才会有风雨相从。而瓦之所以掉在地上，是预示着你要用上皇帝的黄瓦了。

造反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军心不稳。姚广孝短短几句话，就让内心可能刚开始慌乱的众人，转而变得信心满满，操纵人性的技术简直到了化境。

而如果我们去梳理钟睒睒的成功之路，就会发现，他最擅长的，同样是对人性的洞察。

对普通人来说，对这一点最直观的感知可能是那些直戳人心的广告语：

农夫山泉——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朵而胶囊——由内而外的美丽。

成长快乐钙片——好高兴哦，又吃成长快乐了！

每一句广告语都堪称经典。更不用说“养生堂”这个公司名了，不夸张地说，光是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价值连城。

但这还只是表面，钟睒睒真正最厉害之处，还在于他对人性最底层需求的深刻认知。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人的需求有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

其中，生理需求是最为根本的，它包括食物、水分、空气、睡眠、性的需要等。换个角度来看，这也就是人类维持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需求。而钟睒睒的事业，几乎全部围绕这个底层需求展开。

打开养生堂的官网，针对美丽女人、强健男士、健康爸妈、职场人士、学生营养、儿童营养，都有专门的产品服务；不管你是想提高免疫力，想祛斑养颜，还是想延缓衰老，保护视力……都有适合你的解决方案。可以说是想把中国人的“养生”方案一网打尽。

就拿养生堂的拳头产品龟鳖丸来说，这款保健品到底有多少作用？我不清楚。但钟睒睒围绕龟鳖养生这一关键心智的精准营销，却让这一产品为公司带来了巨大的价值，简单看看其手法：

围绕辅助治疗效果做宣传——“肝炎、肿瘤、肾阴亏等疑难杂症辅助治疗的患者，能有效提高机体和细胞自身抵抗疾病的能力”，这是龟鳖丸百度百科中的原文；

反复打亲情牌——借父子间的关爱为噱头，这也被后来的很多保健品学习，成为行业常用打法；

亲身示范——在接受采访时，他往往现身说法，如说自己每天都要给女儿吃一粒龟鳖丸，再送她去学校……

这款产品也为钟睒睒掘得第一桶金，此后他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疯狂打造各种类型的新产品，甚至被戏称为中国最会“生孩子”的企业家。

02

独狼式的行事准则：

只管“天道”，不顾“人心”

钟睒睒和姚广孝这类人物，一方面对人性洞察非常之深刻；另一方面，他们反而往往根本不在乎“人心”，不顾及他人的看法。

1398年，朱元璋去世。朱允炆即位，随后开始进行削藩。姚广孝先知先觉，密劝朱棣举兵。此时朱棣心里还是有不少顾虑，毕竟自古以来，藩王造反能成事者实在是太少了。于是，朱棣说了一句：民心向彼，奈何？

此时，姚广孝说出了一句话，一句除了他可能几乎不会有人这么讲的话：臣知天道，何论民心。

随后他还向朱棣推荐了著名相士袁珙及卜者金忠，让朱棣决心更为坚定。在整个靖难之役中，姚广孝一直固守北平，未曾跟随朱棣亲临前线战阵，但他运筹帷幄，史书载朱棣“战守机事皆决于道衍”。朱棣登基后，姚广孝论功被排为第一名。

所谓的“知天道，何论民心”，放在今天来说，就是我知道这事能干成，管其他的干什么呢。

而这也正是钟睒睒最突出的行事风格。他的这一风格，最突出地体现在2000年那场经典的“世纪水战”之中。这可以说是钟睒睒最为成功的品牌战役。

2000年4月24日，很少公开露面的钟睒睒，举办了一次关于农夫山泉新生产基地淳安水厂建成的新闻记者招待会。会前，记者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常规的新闻发布会，可能也就是到现场拍拍照，回去发发通稿就结束了。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不仅让记者们直呼想不到，更在整个饮用水行业引起轩然大波，并引发了旷日持久的行业公关战。

在这场发布会上，钟睒睒公开宣布：因为纯净水对健康无益，农夫山泉不再生产纯净水，全部生产天然水。

在此之前，即使农夫山泉的员工，大部分对此也都毫不知情。

这一石破天惊的举动，当然是给“天然水”开辟了广阔的蓝海，但同时，也等于是断了纯净水厂商们的财路，与整个行业为敌。就在当年，娃哈哈等全国数十家纯净水企业联合发表声明，指责农夫山泉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而在此后，钟睒睒和同行也基本没有了来往。

但他可能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件事情。毕竟他就曾经说过，自己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同行们在干什么、想什么，自己根本不管。

如果借用姚广孝的话，那可以说，在企业发展中，只有消费者的心智才是“天道”，而其他所谓的人际关系、行业合作等等，都不是成败的关键。

只不过和大多数人不同，钟睒睒和姚广孝都是极为决绝的少数，他们对这些并非关键的事情，100%绝不关心。

03

辞职首富与黑衣宰相，

本质是同一种人

永乐二年（1404年），已经70岁的道衍被明成祖封为资善大夫、太子少师，恢复在俗时的姓氏，并被赐名广孝。

2020年，66岁的钟睒睒连续迎来两家公司的上市：万泰生物、农夫山泉。

厮杀半生，终于走到人生巅峰的他们，却同样选择很多人不理解的生活方式。

明成祖朱棣命姚广孝蓄发，他不肯；又赐给他府邸以及两名宫女，他也都不接受，常住在寺庙之中。

上朝的时候，他就穿着官服，退朝之后，却又仍然换回僧服，成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黑衣宰相”。朱棣赏给他的黄金、布帛，他也趁着赈灾回到老家的机会，全部分发给了宗族乡人。

钟睒睒此前就从不参加企业家协会，也几乎从不应酬。而他找合作伙伴也是这么找的，据说在安排手下找产品时，他是这么说的：

你们找投资项目，只找科学家，只找天天晚上12点以后还亮着灯的科学家。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在研究什么项目，你进去直接问他要不要钱，给他钱请他合作。

可以说，姚广孝和钟睒睒的低调，有一定的客观原因。姚广孝功高盖世，在一代雄主朱棣之下，自然更要多隐忍三分。而首富的光芒过于耀眼，选择“向后退”几步也属正常。

但再向后退，也不至于要常居寺庙或直接“裸辞”。姚广孝和钟睒睒的选择，根本上还是在于：他们都属于极少数的那一类人。

朱棣曾经对姚广孝有八个字的评语：器宇恢弘，性怀冲澹。这倒是挺符合这类人的生活作风的。但这也只是表面，哪个真正性情冲淡的人，会不顾一切，非要干这样生死难料的大事呢？

用当年明月的话说，姚广孝不求名不求利，却整天建议朱棣起兵，“唯恐天下不乱，是很奇怪的”，“驱动他的是两个字——抱负”。

对于这种抱负，李商隐的诗句或许刻画得最为形象：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事成身退、知止不殆，这是中国古代很多文人、官员口头上的理想。只不过，说起来容易，真正做到的没有几个人。

归根到底，钟睒睒这样的企业家，也同样活在马斯洛需求理论的金字塔之中。只不过，和绝大部分人不同的是，他们一最开始，处在的就是一个“倒金字塔”之中。

他们只需要简得不能再简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他们甚至几乎不需要社交、也不需要所谓的外在尊重。他们将所有那些自己看来不重要的需求，全部减少到最低限度，只是为了满足唯一重要的需求：自我实现。

至于自我实现了之后可以怎样？他们同样不在乎。在深刻洞察人性的他们看来，世界从来只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不顾世人眼光的他们看来，火是终归要熄灭的。也终归会有新人，来点起新的火苗。

只不过是来了这个世界，就一定要燃起一团火，就一定要做成一番事业，做成一番大事业。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主要参考资料：

《明史·姚广孝传》，【清】张廷玉等

《“山泉凶猛”：农夫山泉问鼎瓶装水三大战役的定位公关解析》，快刀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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