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教育中了“莆田游医”的邪

作者：蓝忘机

编辑：六耳

来源：蓝媒汇财经

上世纪90年代末，医院将不赚钱的科室外包，莆田游医借机登堂入室。

此后十多年，以“詹、陈、林、黄”四大家族为首的莆田系医院，通过广告轰炸，造病、造神医，攻城略地，拿下了民营医疗的半壁江山。

相似的一幕发生在21世纪的在线教育行业。

你造神医，我造名师；你把患者治废了，我掏空家长钱包跑路了。

新东方（EDU.NYSE）董事长俞敏洪早年间曾怒斥莆田系医院，靠临时外聘其他公立医院医生走穴为主，医疗事故常年爆发，“千万别去这样的医院了！”

转头没多久，新东方旗下培训学校就被曝光师资造假......

这种行业顽疾，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蒙眼狂奔的在线教育，正在走莆田系医院的老路。

如果说浙江萧山是“赘婿天堂”，宁毅所在的江苏则是名副其实的状元聚集地。

自隋朝诞生科举制以来，江苏共产生60多名状元，位居全国第一。才子更是数不胜数，韩信、顾恺之、范仲淹、唐伯虎、曹雪芹、徐悲鸿......单是一个宜兴县，就走出20多位院士。

成为全国教育示范基地的江苏，也为在线教育做着贡献。

出生于江苏江阴的俞敏洪，在考上北大前还是个“学渣”，两次高考落榜，第一次英语只考了33分，第二次考了55分。还好母亲找关系给他报了个补习班，第三次才顺利考入北京大学。

当时的俞敏洪，和这届年轻人一样，只想“搞钱”。北大毕业后，俞敏洪一边留校任教，一边打着北大的名义在外办班赚外快。后来被北大发现，还受了处分，这才萌生创业的念头。

1993年，俞敏洪拉来同为北大教师的徐小平和自己在北大的班长王强，创办新东方。

彼时，互联网在中国刚刚起步，教育还称不上“在线”。以录播形式为主的网校，是当时在线教育的主要形态。

新东方网校上线运行一年后，俞敏洪的江苏老乡伏彩瑞，正在上海理工大学读大三。这个比俞敏洪小17岁的男人，也被眼前的互联网世界深深吸引。那一年，他和几个同学创建沪江语林BBS论坛，帮助大家免费学习英语。

当伏彩瑞在上海忙着维护论坛时，江苏镇江的张邦鑫结束了成都四年大学生活，开始前往俞敏洪母校北大攻读硕士学位。

张邦鑫比俞敏洪更爱搞钱。北大读研究生第一年，就做了七份兼职。

2003年，正在读研二的张邦鑫创立奥数网。受非典停课影响，网站很快闯出名气。同年，他跟朋友凑了10万块，注册了学而思（TAL.NYSE）。也是这一年，伏彩瑞推出沪江网，爱好变成了事业。

俞敏洪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非典前后，新东方“三架马车”闹得不可开交。“我们三个人打架打得比电影中凶多了”，俞敏洪出席《中国合伙人》首映礼时感慨。

当时，在新东方当老师的罗永浩就怨气颇多，“我对新东方抱有敌意，它的官僚作风浓厚，我在新东方只想简单教书，但它总是叫我去开各种各样的SB会议，我不肯去，他们就以扣工资扣奖金相要挟。”

不过，摩擦归摩擦，在线教育的前途却是一片光明。

2006年，新东方登陆纽交所，俞敏洪凭借20亿元身家成为“中国教育首富”；3年后，沪江网校上线，伏彩瑞拿到了千万级别的A轮融资；2010年，学而思赴美上市，29岁的张邦鑫成了当时纽交所最年轻的敲钟人。

三个江苏人各自为战，新东方主打出国留学，学而思发力中小学课外辅导，沪江网专攻在线教育。

虽未抱团取暖，江湖上却早已把三人奉为民营教育的“江苏男子天团”。

2012年以后，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在线教育呈现井喷式发展。App Store密集出现了作业帮、猿辅导、跟谁学（GSX.NYSE）、100教育等学习工具。

2020年的新冠疫情，让在线教育成了香饽饽。资本如潮水般涌入，马化腾、丁磊、雷军等一众互联网大佬布局在线教育行业。

艾瑞咨询数据显示，2020年教育行业累计融资1164亿元，其中在线教育融资1034亿元，占比89%。这个数字比之前四年的融资总额都多。

然而，大手笔融资后，这些企业更“缺钱”了。2020年业绩排名前五的在线教育公司，融资超800亿元，营收却不足400亿元。

钱花哪里了？

有一个共同点是这些产品的创始人，多是北大、人大毕业的高材生，在网易、百度等互联网公司历练一段时间后才选择创业。

比如，作业帮的创始人侯建彬，毕业于北大。作业帮是其担任百度知识搜索负责人时，孵化出的项目；100教育、猿辅导、跟谁学的创始人是人大校友，100教育的李学凌和猿辅导的李勇都在网易当过高管；陈向东在新东方“偷师”后，才创办了跟谁学......

他们涌入在线教育赛道，也带来了互联网的思维和打法——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来买单，烧钱抢占市场。

“2到8岁学什么？学思维，学英语......”电梯间、地铁里，在线教育的广告循环播放；打开综艺节目，《奇葩说》里有作业帮，《欢乐喜剧人》里是跟谁学旗下的“高途课堂”，猿辅导赞助了《最强大脑》，几乎所有的热门综艺，都有在线教育的影子。

不仅如此，在线教育品牌还盯上了春晚。2021年春晚开播前十分钟广告里，在线教育广告就有3家，猿辅导、学而思、作业帮轮番轰炸。

回头来看，这比曾经的莆田系医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20世纪初，互联网还不发达，治疗不孕不育、尖锐湿疣、宫颈糜烂、割包皮的广告被刷在墙上，贴在电线杆上。在地方电视台十几二十分钟轮播一次。性病广告里面插播电视剧，是那个时候的常态。

后来，随着政府对医疗广告的打击，莆田医院在绝大多数疾病上已经无法和正规公立医院争锋，它们又盯上了整形。

网络成为宣传主战场，而百度，就是其重要入口之一。

在2008年央视曝光百度医药广告之前，百度搜索疾病名称，首页永远是清一水的私立医院广告。花旗分析师就曾分析，单是无执照经营的医药广告收入就占到百度总广告收入的10%-15%。

不过，如果不是莆田系医院的目标群体，还能躲得过它们的广告。无处不在的在线教育广告，却让你无处可躲。广告铺天盖地，电话骚扰连续不断……

从上市公司财报中，也能看出在线教育公司的“烧钱”力度。

前不久，跟谁学发布了2020年财报，净利润首次出现亏损。而亏损的主要原因，就与大规模的营销投入有关。2020年，跟谁学的销售费用猛增至58.16亿元，比去年翻了5倍多。而同期的研发费用，仅为7.3亿元。

曾经标榜“唯一一家自上市以来始终持续盈利的K12教培上市公司”的跟谁学，神话也在砸钱投广告中被打破。

在纪录片《对话：回响2020》中，主持人问猿辅导CEO李勇：“钱可以烧出用户，可以烧出护城河，可以烧出一个可持续的万亿级生意吗？”

李勇的回答是：“我想不到什么原因是它不能的。”

对于在线教育来说，生命不息，广告不止，似乎才是真谛。

早年间在莆田系医院治疗过的病人，多有这样的体会：钱花光了，身体也垮了。

莆田系医院有自己的一套“割韭菜圣 经”：以低价忽悠用户到医院检查，检查后“专家”通过制造病情或夸大病情，让用户做手术、机器治疗，买一堆药。

诊室外的墙壁上，可以看到“专家”的介绍：精通多种国际上先进的诊治手段，从某一线城市莅临指导。但实际上，这个“专家”可能连执业医师证都没有。

先引流，再割韭菜，就像跑路的在线教育一样。

前段时间，一群“神医”刷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思考了一个月”，又不约而同的“违背祖训”，最后选择“舍小家，为大家”，献出“祖传秘方”。

与“神医宇宙”平行存在的，是强大的“名师联盟”。

穿上灰色针织衫，她是猿辅导中“做了一辈子的小学数学老师”；换成紫色针织衫，她又是高途课堂中“教了40年的英语老师”；换上青色针织衫，秒变清北网校“专家”；再整件红色，又成了作业帮的“名师”......演技秒杀一众奥斯卡演员。

有网友在雪球上爆料，对外宣称拥有“名师天团”的高途课堂，80%的老师是虚构的，高途课堂网站上列出的教师证信息造假明显，比如：毕某和翟某的教师编号相同；12位教师的照片性别和编号性别相反。

高途课堂没有一一反驳，只是回应已在官网公示教师资质等信息。

关于师资造假，新东方是前车。早在4年前，《法制晚报》就曾曝光，新东方泡泡英语学校将毫无任教经验的暗访记者，在其名师卡上写着“教学经验丰富”。

从成本和收益来看，增加一个“名师”，意味着带来比普通老师更多的收入。跟谁学的招股书显示，2018年，TOP1老师对跟谁学贡献了12.21%的营收。

不仅如此，新东方、学而思等也有一套专门“收割家长”的话术：“要让家长感觉自己孩子不行，才能戳家长心窝子。”、“让孩子赢在起跑线”。

家长的焦虑，驱使着钞票源源不断的流入教育机构。

2020年10月，优胜被劣汰，优胜教育在北京地区的待退金额超过1亿元，小黄车听了都震惊；

2021年初，学霸君资金链断裂，一个学霸君倒下了，无数个家长还在还着分期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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