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疫情海啸，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防疫之路永远没有彩排，疏于防范或过于自满，过早判定疫情已经完全受控，都会让所有努力在一念之间付之东流——这是这次疫情海啸给全人类的教训。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良豪，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四月的印度最高温度达40摄氏度，但当地人此时此刻正处于如何活下去的寒冬之中。

首都新德里自4月19日起进入为期一周的严格封锁措施。拉响警笛的救护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奔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医院成为了封锁之下人气最旺的地方：两个人共用一张病床吸氧，停车场被改造成重症监护室，简陋的折叠床也被紧急派上用场……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医院，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医院里横着离开。

大街上和公园里全是遗体。火葬场员工没日没夜地工作，焚化炉7×24小时在无情运转，设备的金属零件因过热而开始熔化。在有些地方，火葬场一天内火化掉的遗体数量，甚至超过了官方通报的死亡人数。

当地电视台每日播放的片段，除了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的日常竞选活动之外，无一例外都是排队：要么是在火葬场门前彻夜排队的死者家属，要么是扛着氧气瓶在制氧工厂前彻夜排队的人们。

印度卫生部4月27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过去24小时里，印度新增确诊病例323144例，新增死亡病例2771例——而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仅仅是实际人数的一小部分而已。

如果再综合此前的数据，印度已经连续多日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超过30万例，超过此前美国创造的29.7万例的单日新增病例世界纪录。而这一纪录，每天都在刷新。

过去七天以来累计确诊超过200万人，平均每4分钟就有1人死亡；检测呈阳性的母亲被儿子抛弃在路边，卫生官员呼吁民众“在家也要戴口罩”……印度第二波疫情所引发的失控局面，正在迅速地像野火一样蔓延，让全世界都为之揪心。

活着已经成为了特权。印度的超级富豪们，正想方设法支付数万美元包下私人飞机，逃往任何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

“印度现在就像是一个人间炼狱。”路透社的一篇评论的标题如是说道。

一、求助支援，推特才是真正的政府热线

失控和绝望，是目前印度的代名词。

“每天早上，（我的）朋友、家人和同事都会疯狂地打来电话，要床、氧气瓶或药品。”印度记者Vikas Pandey在他的记者手记中写道。

但是他发现，他能帮助的人数每天都在减少。“之前承诺可以提供帮助的医生和官员无法再通过电话联系；而之后，政府的热线电话再也无法接通。”

官方求助的渠道被掐灭，无助的印度人只能向万能的社交媒体寻找能抓到的稻草。

“我今年65岁，再加上我得了脊柱炎，我的血氧量降到了52%。”4月23日，印度北方邦勒克瑙的自由记者维奈·斯利瓦斯塔瓦（Vinay Srivastava）用印地语发了一条推特。“我做了核酸检测，但没有医院和医生拿起电话（接受我的求助）……”

他的求助很快引发了关注。一名卫生官员之后找到了他，斯利瓦斯塔瓦用一张脉搏血氧计读数为31的图片作为回应。

但第二天，斯利瓦斯塔瓦就去世了。

斯利瓦斯塔瓦的救命推特，最终还是没能帮自己救回一命。/ Twitter @VinaySr18286715

印度媒体ThePrint引述其儿子的描述称，尽管斯利瓦斯塔瓦有核酸检测阳性证明，但他没有首席医疗官办公室的信件。根据规定，没有这封信件的病人不能住院治疗。而之后他的儿子在首席医疗官办公室苦苦等候了三个小时，也还是没能换来这一纸入院证明书。

但斯利瓦斯塔瓦的悲剧只是冰山一角。印度人的社交平台上，24小时都在滚动播报和疫情有关的一切资讯，无论是因为医疗系统崩溃而被放弃的患者，还是各种各样的求助信息。

而推特，俨然充当了非官方的新冠疫情帮助热线的角色。

就连医院的医用氧气面临断供，也要通过推特来发送SOS。/ Twitter@MaxHealthcare

“人们已经意识到，政府系统已经无法运转，”协助德里患者转运和咨询的志愿者伊纳亚特·辛格·卡卡尔（Inayat Singh Kakar）无奈地说，“尽管政府建立了信息门户网站，让人们随时更新床位供应等实时信息……但这些门户网站并没有真正发挥作用。”

但并不是所有人和斯利瓦斯塔瓦一样，通过推特“直播”自己死亡而得到广泛关注。印度至少有50%的人口无法上网，而即便是能够发推特求助的人，绝大多数都来自中上层阶级。

而政府热线宕机，更多因患上新冠而求助无门的底层百姓，最后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人们不得不在社交媒体上乞求药品或床位，这能说明这个国家的状况很糟糕。”一位大学生在推特上批评印度政府面对第二波疫情的处事方式。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批评印度政府的队伍中，不乏地区议员和宝莱坞影星。

但印度政府似乎还沉浸在无限自满之中。据路透社报道，4月23日，印度政府勒令推特限期内撤下数十条批评印度处理疫情不当的推文，否则将“会让推特在印度的员工入狱”。

“我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而当有人在我眼前死去时，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19岁的查哈特·马尔霍特拉（Chahat Malhotra）说，推特现在是唯一的救命方式。“这是希望人们不要因为没有资源而死亡，我们没有其他线索（去争取生的希望）了。”

二、悲伤至极的“氧气争夺战”

但即便是通过推特去争取急缺供应的物资，也只是飞蛾扑火之举。

“当某家医院在推特上发布一条有空床位申请的电子表单之后，不用2分钟就宣布收集结束了。”一位大学生在推特上写道。

相比于医院的床位和瑞德西韦，氧气的供应需求比前两者远远高得多。毕竟患者进不了医院吃不了药还可以忍一忍，但如果无法供氧，就会很快去世。

因为患病人数暴增产生的氧气供不应求，印度全国的氧气库存量已经告急。印度卫生部数据显示，过去6天，疫情最严重的12个邦医用氧气需求增加了18%。全国所有的医院都不得不降低氧气供应量至原来的一半，甚至更少。

供氧量减少，患者不得不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据《印度快报》报道，因为供氧量锐减60%且供应晚了8个小时，新德里一所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有至少20名患者因氧压低而死亡。

更祸不单行的是，4月21日，印度西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纳西克地区的一家医院发生氧气泄漏事故，导致至少22名正在使用呼吸机治疗的新冠患者突然断氧，窒息而死。

“本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宣布在另一个星球上首次生产出氧气，但对印度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的讽刺。”4月24日，印度媒体ThePrint的一篇评论文章毫无掩盖地揭示了印度的缺氧危机。

正规渠道的氧气供应严重不足，黑市自然趁机发发灾难财，割一波韭菜：一瓶巨型氧气瓶的售价由原来的1万卢比（约合860元人民币），涨了三倍至4万卢比（约合3439元人民币）。

这一价格，需要一个印度普通工人至少连续工作4个月才能挣得。

氧气成了全印度的稀缺品，各邦甚至发生了匪夷所思的“氧气争夺战”。

印度西北的哈里亚纳邦卫生部长阿尼尔·维杰（Anil Vij）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指责德里政府派人拦截运输氧气的罐车窃取了一部分氧气，并要求警察全程护送氧气运输。而北方邦则与德里政府隔空对骂，互相指责对方抢走了自己的氧气配额。

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氧气，已经有多个邦的政府颁布命令，禁止氧气运输车离开本邦。

就连司法机构也加入了“氧气争夺战”之中。印度德里高等法院4月24日警告称，如果各级政府的任何官员妨碍氧气的获取或供应，那么“我们将绞死那个人”。

新德里一名大法官甚至还开启了怒斥模式，要求总理莫迪“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氧气问题。

但莫迪的表态似乎有些隔靴搔痒。4月24日，他发布了一条推特称，政府“已经做出了免除进口氧气、氧气相关设备及进口疫苗关税的决定”。

这番离地太高的公关式言论，沦为了苦苦挣扎的印度人民宣泄情绪的“哭墙”。

“氧气争夺战”胜负未定，百姓已经成为了最直接的受害者。据《印度快报》报道，印度北部的旁遮普邦医疗资源最丰富的贾朗达尔地区，超过45%的重症护理床位由于供氧紧缺而无法使用。

三、抗疫自满+高度迷信=失控边缘

印度如今每日破30万的确诊病例，放在今年年初是简直不可想象的事情。

进入2021年，印度新冠感染率稳步下降，单日新增病例数一度降至1万例以下，部分地区甚至出现无新增确诊病例的良好迹象。截至2月中旬，印度平均单日新增1.1万例确诊病例，7日平均死亡都控制在100例以内。

这一令人“振奋”的数据，加上看似欣欣向荣的形势，成了部分印度媒体争先恐后播报“印度成为全球唯一拉平疫情曲线、建立群体免疫的大国”的良好素材。

事实上，早在去年5月，印度就着手利用数学建模的方式，来帮助政府进行下一步的决策。5个月后，一个名为“国家超级新冠疫情模型”的研究成果正式发布。

根据这一模型，研究人员预测，在维持现有的封锁措施下，印度的新冠病毒死亡率可以降低90%，而印度德里地区“最晚在今年3月就可以达到群体免疫”。

尽管这一模型遭到了不少媒体甚至学术界的广泛质疑，但既然是印度政府自己拨款搞的研究项目，那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按照模型给出的结果搞“纸上谈兵”式的防疫。

在那之后，印度的防疫措施开始朝着不对劲的方向走去。

2月底，印度宣布在5个邦举行关键选举，1.86亿人有资格为824个席位投票。投票从3月27日开始，并将分阶段持续一个多月进行。

竞选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没有任何形式的防疫规程，也没有社交距离。为了争取得票率，莫迪和他所属的印度人民党在西孟加拉邦接连不断地举行竞选活动，“印度去年击败了新冠疫情，我们可以再次做到”。

在疫情最吃紧的时候，莫迪还是在推特上呼吁选民们尽快投票。/ Twitter @narendramodi

到了3月中旬，超过13万名球迷在古吉拉特邦的纳伦德拉·莫迪体育场观看印度和英国之间的两场国际板球比赛，其中大部分球迷没有戴口罩。

而进入4月，印度教的传统节日大壶节（Kumbh Mela）也顺应疫情“平缓”如期而至。这是全世界最大的宗教集会，全印度各地的数以亿计的印度教徒聚集在印度北部，推推搡搡地进入恒河沐浴，让全世界都目瞪口呆。

印度信教人士认为，在大壶节期间浸泡恒河“圣水”，等于洗净罪孽，并从生死轮回中解脱。据统计，仅4月12日一天，就有94.3万人下水沐浴。

节日组织者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信仰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事，恒河母亲会把我们从大流行病中拯救出来。”

面对群情汹涌的善男信女，卫生防疫也被迫退居二线。举办地赫里德瓦尔甚至宣布撤走病毒抽样小组，以“避免出现踩踏”。

即便是第二波疫情已经来袭，寺庙等宗教场所全部关闭，仍然有多对新婚夫妇及其亲朋好友在寺庙入口处举行婚礼。至于口罩和社交距离？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文章披露，当第二波疫情袭来的时候，大多数德里的医院都缩小了新冠病毒专用病房的规模，信心满满地认为“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

连医院都如此自满，就更不用说给奄奄一息的新冠患者喂牛尿等让全世界都大跌眼镜的事了。

牛在印度被奉为圣物，而牛粪、牛尿则被印度教认为是可以“包治百病”的“神药”。/ Unsplash

整个社会都如此藐视疫情，结局肯定是很“明朗”的：大暴发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与印度的典型情况一样，官方的傲慢、极端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和大量官僚的无能，共同造成了一场危机。”彭博社专栏作家米希尔·夏尔马（Mihir Sharma）在一篇评论中，言辞激烈地批评印度社会在抵抗疫情中的失败。

四、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大暴发

与去年第一波疫情相比，印度的第二波疫情的特点在于蔓延速度快、无症状感染者多、年轻感染者（尤其是15岁以下的儿童）占多数。

德里的一家儿童医院记录显示，过去一周内这家医院就接收了50名儿童新冠患者。而在去年，几乎没有儿童受到感染。

早在去年10月，一种被命名为B.1.617的变异毒株在印度北部检出。据《自然》杂志报道，因为它含有两种突变，这种变异毒株很快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注意，原因在于这两种突变“可能会增强病毒的传播能力，以及逃避人体免疫保护的能力”。

而在印度发现的各种突变株中，B.1.617所占比例高于此前在英国发现的突变株B.1.17，和在南非发现的突变株B.1.351。到了4月，这一比例已经上升到70%。

“根据基因组数据提示的流行趋势来看，B.1.617的传播性和B.1.17相当，高于B.1.351。”张文宏医生认为，4月16日开始，印度死亡人数突破1300人，趋势与印度范围内B.1.617占比逐渐增高相对应。

目前，全世界已经有20个国家和地区发现了这种突变株的存在。

不过专家们认为，由于B.1.617首次发现的时间与第二波疫情暴发存在时间差，不能一概而论地说它就是导致此次疫情完全失控的原因。

另一方面，有研究团队发布文章称，B.1.617与目前在世界上其他受到关注的新冠突变病毒株相比，并没有显示出更强的传播力或免疫逃逸能力。

面对让整个印度陷入混乱的第二波疫情，印度政府在4月19日宣布，自5月1日起为该国18岁以上人群全面开放新冠疫苗接种。

“疫苗是对抗疫情的‘最有利武器’。”莫迪在疫情会议上说。

但这个亡羊补牢似的急救措施，却因为接种点的疫苗存量仅能维持1到2天，而显得异常尴尬。

而另一边，美国执意限制对印度出口关键原材料，则更让印度政府急得跺脚——尽管之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通过推特表态同意放宽出口，但也是杯水车薪之举。

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统计数据显示，印度全国只有约2140万人完全接种疫苗，仅占全国总人口的1.59%，而日均接种量只有300万人。

不过，张文宏医生认为，即使是现在马上加快疫苗接种，也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世界上某些地区忽视了疾病控制，那么其他所有地区都面临输入感染的风险。”印度公共卫生基金会流行病学家吉里达尔·巴布（Giridhar R. Babu）警告说，印度的医疗系统摇摇晃晃地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不会是最后一波大暴发，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大流行”。

《柳叶刀》新冠疫情委员会的一份报告担忧，如果再不彻底检查印度国内的感染情况，到6月的第一周，印度每天的死亡人数可能超过2300人。

确实，印度许多死于新冠疫情的人没有被计入官方统计数字，更不用说实际被感染的人数了。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死亡原因，但无一例外都是“Beemari”，即印地语中的“疾病”，而不是世卫组织要求的“死于新冠病毒相关的感染”。

没人知道疫情的拐点什么时候到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印度政府仍然坚持政治利益，百姓仍旧不配合防疫措施，那么印度的抗疫之路只会越走越艰难。

同样可以肯定的是，这更像一个血淋淋的教训：防疫之路永远没有彩排，疏于防范或过于自满，过早判定疫情已经完全受控，都会让所有努力在一念之间付之东流。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4月26日宣布，将加派2600名工作人员前往印度，并向印度提供重要的设备和物资，包括数千台氧气机、组装式野战医院和实验室用品等。

“如果印方提出具体的需求的话，中方将会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和帮助。”4月26日，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就印度疫情形势答问时说，中方一直高度关注印度疫情形势发展，已第一时间表明愿意帮助印度抗击新一轮疫情。

800台制氧机已经从中国香港空运至德里，之后还有1万台机器陆续运往印度。/ Twitter @ChinaEmbSL(中国驻斯里兰卡大使馆推特账号)

新冠疫情是全球性的问题，抗击疫情永远不是某个国家的私事。摒弃偏见共渡难关，开放合作和多边主义才是最终能克服疫情的终极利器。

参考资料：

[1] 新冠海啸席卷印度. 看世界杂志. 2021-4-24

[2] 单日新增确诊超30万例！印度防疫为何突然失守？侠客岛. 2021-4-25

[3] 印度新冠疫情催生黑市新品：一瓶氧气抵普通人半年工资. 第一财经. 2021-4-26

[4] 印度新冠新增病例单日超30万，为什么？知识分子. 2021-4-25

[5] A journalist in India live-tweeted his worsening COVID-19 symptoms, then died before he could get help. Business Insider. 2021-4-20

[6] India Covid: Patients dying without oxygen amid Delhi surge. BBC. 2021-4-25

[7] India’s giant second wave is a disaster for it and the world. The Economist. 2021-4-24

[8] As Covid-19 Devastates India, Deaths Go Undercounted. New York Times. 2021-4-24

[9] India’s devastating outbreak is driving the global coronavirus surge. Washington Post. 2021-4-19

[10] A coronavirus surge is overwhelming India’s healthcare system. Vox. 2021-4-24

[11] COVID Is Ravaging India Harder Than Ever, And the Situation Is Only Getting Worse. BuzzFeed. 2021-4-23

[12] India's richest people are fleeing on private jetsas the country hits almost 350,000 COVID-19 infections in another daily global record. Business Insider. 2021-4-25

[13] Twitter is a Covid helpline now. What does it say about India’s healthcare systems? Newslaundry. 2021-4-20

[14] India asks Twitter to take down some tweets critical of its COVID-19 handling. Reuters. 2021-4-25

[15] Haryana Minister Anil Vij accuses Delhi govt of ‘stealing’ oxygen from tanker on way to Faridabad hospitals. Indian Express. 2021-4-21

[16] The oxygen story exposes how India breathed too easy between the two Covid waves. ThePrint. 2021-4-24

[17] Covid-19: How India failed to prevent a deadly second wave. BBC. 2021-4-19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良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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