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的新闻野心：Apple News+ 能解决“假新闻”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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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苹果的News+订阅服务是想干掉开放web上面假新闻的监控广告点击诱饵模式，然后拯救新闻业。苹果为什么要做这个？AppleInsider的Daniel Eran Dilger对此进行了详细分析，原文标题是：Editorial: Can Apple News+ kill 'fake news' and save journalism?

服务即软件：Apple News+

苹果把News+描绘成了新闻业的救世主的形象。Apple News主编Lauren Kern指出，该公司“致力于支持优质新闻，通过Apple News+，我们希望颂扬报纸杂志的好作品。”

听起来可能有点言过其实，但苹果不仅在维系原创新闻和故事活力上有着强烈的商业私利，而且在让其背后的摄影和文字作品取得成功方面亦是如此。

平面媒体的确有拯救的需要。根据Statistica的数据，2015年全球印刷杂志的收入是860.7亿美元。根据预测2020年这个数字将会下降到675.6亿美元。这将近200亿美元的下挫代表的是收入的迅速递减，这一切都是拜消费者日益无视老派的纸质出版物所赐。

在Web上，《连线》提供的免费内容是典型的凌乱、烦人的体验，绝望地想要把你优化成产品，出售给广告商。

News+的意图相当清楚，通过独家内容来推动苹果的硬件销售，就像Apple Arcade之于游戏一样。这还有可能以苹果庞大的客户群规模带来高利润的服务收入。苹果每挣一美元，它也能产生相同数额的收入来直接资助内容制作者创建News+素材。

除非你是苹果股东，否则是否应该关心牵涉到的钱以及谁来收取这笔钱吗？绝对是的。

如果你宁愿为自己喜欢的食品付费也不愿到广告赞助的施粥场去排队，那你就应该去支持一个迎合你的需求、围绕着艺术、设计、技术以及时尚创新，而不是一个纯粹围绕着广告进行创新的系统，因为在后者那里虽然你不用给钱，但是确实排队给广告商当产品。

News+让你可以用钱去投票选择优质内容的创作。这种替代方案让我们可以在“免费”web上“得到自己花钱该得的东西”。在一个一切都是免费的系统里，你是没有那种自由可以投票选择自己想要的产品类型的。

在iPhone之前，移动运营商对终端的补贴基本上已经达到免费的程度，从而侵蚀了手机制造商开发非常创新性产品的动力甚至能力。当苹果用更高的价格引入一个先进得多的产品时，就吸引了大量注意力，开始推动大规模利润，进而不断为改进提供资助。高端iPhone手机推动价格上涨，大家对有着更大更好屏幕、更先进摄像头的更优质手机也更感兴趣，苹果可以引入的提升类似地也增加了。

杂志的Netflix

苹果的News+服务基于所收购（据说收购价为4.85亿美元）的Texture，“杂志的Netflix”。它的诞生原本是一群老媒体试图在日益数字化的世界维持自身地位的联合尝试。其中包括了Conde Nast、Hearst Magazines、Meredith Corporation、 News Corp（新闻集团）、Rogers Media以及Time Inc（时代杂志）等。

Texture服务以印刷杂志的数字版面目推出

其前身是“Next Issue”，然后2015年以Texture这个品牌重新推出。那一年，《纽约邮报》报道称该服务的杂志订阅费收入达到了1500万美元。

尽管Texture的订阅收入据称增长了50%，不过跟印刷收入相比，出版商从Texture的数字杂志分发获得新收入几乎不值一提。而且跟印刷收入下降的速度相比，新增的这点收入更是九牛一毛。

Texture每年贡献的1500万美元收入跟整个行业每年损失的40亿美元相比绝对是微不足道。杂志销售被淹没在火焰当中，Texture就像个汽水瓶。

这解释了为什么Texture的所有者愿意把控制交给苹果，以换取第一年至少1500万美元，第2、3年至少2.4亿美元的支付费用。苹果承诺可以将其数字收入提高一个数量级，然后在此基础上再增50%。

出版商创建了Texture，结果发现自己做不起来，然后卖给了苹果。

这要比出版商自己干好得多了，即便他们自己爆料称这笔交易是如何的不公平，因为苹果预计要做的新业务可产生的收入足以让他们自己跟出版商从内容获得的付费收入一样多。

就像Spotify和Netflix一样，杂志出版商其实希望苹果把所有的工作都干了，聚集客户、用新的支付模式卖东西给他们，并且处理订阅，然后又希望能拿到——不只是所产生收入中的自己那一份——而是想几乎得到一切。当然，如果Texture的媒体所有者知道如何做出有吸引力的、可产生数亿美元收入的数字杂志订阅服务的话，他们就不会在尝试了3年之后依然每年只能产生1500万美元的收入流，也不会不顾一切地需要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帮忙了。

苹果研究了一下这个机会，认为自己可以把News+做起来。似乎苹果已经对大部分的失败风险进行了假设。如果用户对News+不买账，苹果就是对对数字杂志服务进行补贴。但即便News+赚不了什么钱，它也能为提供提供一个有价值的服务来帮助它销售iPads和Macs，从而维持订阅者的粘性，在将来更有可能继续购买iPhone。对于一家收入大头源自高溢价硬件销售的故事来说，这是很值得的。

有一大群有钱的客户让苹果能够承担风险，这是别人所没有的奢侈。Google、微软和三星甚至都不能卖音乐，卖游戏也很困难，当然也不会去尝试卖杂志里。对于苹果来说，iTunes和应用商店已经取得壮观的全垒打。News+将是下一个。

苹果走向News+的崎岖之路

苹果其实早就尝试过帮助平面媒体找到数字市场了，2011年iOS 5的应用商店就引入了Newsstand，不过这个只是把出版商自己的app堆到一起，在他们的订阅模式下兜售任何形式的数字杂志。

出版商的数字化工作做得非常糟糕，其中尤其是 Conde Nast，一般都是铺设一堆的静态图像，下载很慢，浏览很麻烦。新闻集团也推出过The Daily，这是一个面向iPad用户的、全新但非常无聊的数字杂志。后来杂志也因为无法吸引足够的订户而倒闭了。

新闻集团的The Daily无法吸引足够的关注

一开始，包括《连线》在内的杂志都说在iPad上卖数字刊物的情况挺不错的，但是在1年之内就眼睁睁看着订户数迅速下降。问题之一是出版商想对下载收取高得多的费用。《连线》邮寄纸质版订阅每期的费用大概是1美元，但是尽管数字版分发成本要小得多并且无需打印或使用任何纸张，他们的对iPad用户的定价却是每期4美元。

当他们要跟Napster上的免费版竞争时，如果唱片公司对数字唱片下载的定价4倍于CD的话，iTunes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此外，大多数杂志提供的东西并没有发挥iPad的任何动态、动画优势。出版商在提供可靠性或者抓住读者眼球方面也几乎没有什么建树。

看这样的数字期刊并没有带来浏览印刷杂志的那种类似的休闲、熟悉体验，相反，那往往给人以图书馆员设法通过微缩胶片翻阅一份很久以前的报告一样。在内容会找到你的这个数字化新时代，这样做有何意义呢？

免费新闻的替代

在web上，Yahoo、Google以及Facebook都曾经建立过专属门户，用户可以获得“免费”的新闻流，但代价是会被跟踪和监控，而且交付新闻涉及的绝大部分技术并不是掌握在记者、摄影师或者新闻组织那里，而是落在复杂的兴趣与人口统计情况跟踪的开发者手上。

这导致原先轻量、开放的WWW变成了一个复杂的系统，其中推动新闻的大部分数据都不是内容，而是监控软件，其设计和优化目标不在于提供新闻和信息，而是任何付得起钱的人推送付费信息给任何可以集结消费者受众的人。

Google、Facebook等广告商挣得了大量收入，但是并没有把自己的巨额所得分多少给新闻出版商。他们甚至都不是做新闻内容业的。他们敛到的收入不是来自为信息付费的消费者。而是来自于寻求利用受众的广告商。

Google News提供了一个干净的体验，不过内容较少，主要是为了搜索信息同时把你当作产品卖给广告商

这意味着为这套系统付费的人的兴趣跟免费获取他们的“新闻”的受众的并不一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搞一些假新闻给他们看呢？相比之下，假新闻的制作要比需要采访、报道和故事讲述的真内容便宜多了。

为新闻买单才是拯救之道

苹果的Newsstand,让出版商可以赚自己的钱。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够以iOS用户可以接受的价格提供好产品出来。然而，Newsstand的失败基本上要算到苹果头上。

乔布斯说他有意通过iPad帮助出版商实现数字化，但却遭到了媒体的挖苦和嘲笑，似乎说这是对市场的极大误读，一个令人尴尬的工程错误，苹果应该为有尝试的想法感到惭愧。

2015年，苹果在iOS 9里面用Apple News app替换了Newsstand。这款新的app在将已有新闻内容格式化为可规模管理和提供的一致形式方面承担了更加积极的角色。苹果极大地削弱了出版商把事情搞砸的能力，结果是一个简洁、一致，有吸引力的产品，开始吸引到一批数量显著的读者。

在Apple News里面，《连线》以可订阅的有价值的产品面目呈现

剩下的最大问题就是News上唯一的货币化选项只是展示广告，这不能为苹果或者出版商来源贡献可持续的收入，这主要是因为苹果提供的广告不够。News+希望像Apple Arcade为游戏开发买单那样解决这个问题：吸引付费订户。

Apple Arcade模式的News+

News+把订阅费跟合作出版商分成。目前这项计划尚未对任何想要发行的人开放，可能是因为拍广告先得把News+弄到能用的地步。将来，它可能可以让Texture原先合作伙伴以外的出版商以及自己邀请的出版商加盟News+计划，其中值得注意的包括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以及多伦多星报等。

目前，外部出版商只能在免费的Apple News上发行，并且只能通过广告货币化，或者要么作为app销售他们的工作，要么自己推出订阅服务。这使得News和News+基本上等同于Apple Arcade的模式加上独立游戏和应用商店内Arcade以外的游戏订阅。

就像Arcade的游戏一样，News+也打算支持跨设备。将来，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多的以视频为中心的新闻和功能适配在Apple TV上面观看。其实目前上面已经包含有来自The Cut、Skimm、Grub Street、Vox的Highlight、《纽约杂志》的Vulture以及TechCrunch的Extra Crunch等丰富的在线内容了。

News+重新格式化的文章优化了在移动设备上的体验

但现在，鉴于去年夏天推出了用于提供News和Stocks的macOS框架的UIKit，关注点是移动端的iPhone，iPad上面更大的画布，以及在Mac上面阅读的便利性。

同样，就像Arcade的游戏一样，News+的功能布局和设计使得它的内容跟普通web相比鹤立鸡群。新的格式包括支持动态杂志封面、动画弹出摄影。这有望改变对iPad数字杂志的的认知，尤其是对那些照片丰富的传奇期刊，如《国家地理》、《纽约客》、《滚石》、《体育画报》、《时代》、《名利场》等的认知。

News+可以用可视化或者文字形式来组织内容，用哪一种要取决于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News+包括了《连线》目前和以前发行的期刊，这是一本离奇的技术刊物，在苹果黄金年代的1993年推出，然后1997年当该品牌受到围攻时又又请求我们为它“祈祷”，接着跌跌撞撞进入数字平板时代，现在处在可以利用苹果的一些积蓄的位置。

跟Arcade不一样的是，News+目前仅限在美国和加拿大推出。但如果苹果能够把它做进一个致力于以付费订阅销售高档期刊和在线内容的平台的话，我们就能够跳开web的没完没了滥用隐私的监视广告，获得丰富的优质内容——这是News+跟Arcade的又一个共同点。

Apple Music模式的News+

那么Apple News+能不能拯救新闻业呢？不妨回顾一下配合之前是怎么“拯救音乐业”的。2001年，当iPod出现时，大家一般都是通过Napster这样的文件交易来盗窃音乐的，这种攻击拿到艺术家的作品后就会复制无限份，从而摧毁了整个唱片业的CD业务，令听录制音乐这件事情贬值了。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不需要买唱片再慢慢欣赏，只需弄个硬盘把翻录的音轨装满，什么时候想听任何歌曲拿出来听几秒就行，却不需要给那个组织大家创作、完善、打包音乐进行销售的系统一分钱。大家不仅盗走了别人的歌曲，而且也把腾出任何时间去欣赏别人制作音乐或者视频所付出的工作的价值给贬得一文不值。“文件共享”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对音乐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欣赏。

iTunes以及今日的Apple Music，重塑了这份欣赏，它们将歌曲与专辑连接到一起，鼓励听众支持甚至成为艺术家的粉丝，把他们的作品推荐给朋友，把音乐当作一种值得花钱去支持的艺术形式来欣赏。苹果做出了一些努力来给音乐增值，比如做专辑以及可检索歌词等是行得通的，但也有些行不通，比如iTunes+消费积分功能以及Ping社交网络。

看看苹果涉足期间全球唱片业的历史收入情况吧。2001年苹果推出iPod的时候，唱片业几乎全部收入都是来自于实体媒体，大部分都是CD。苹果用iTunes统治了数字下载的崛起，然后用Apple Music转型成为流媒体的主流玩家。在整个期间苹果不仅实现了下载和流媒体服务的盈利，而且通过销售iPod以及后来的iPhone，最近的Apple Watch、AirPod、HomePod与Beat获得了重大的硬件利润——这些基本上都是由听音乐的人推动的。

在“拯救音乐”这件事情上苹果有自身的商业利益，这与它在为iPad和Mac用户群争取的优质摄影报道和写作方面的利益是类似的。就像天才艺术家的音乐一样，故事讲述者的文字作品也能为受众创造出积极的、信息丰富的、娱乐性的、具有启发意义的体验，让他们享受其中并愿意为此付钱。

iTunes的做法不是弄个用户生成的歌曲或者盗版音乐的下载目录，而是为优质专业的录制音乐建立一个可持续的市场。Napster等网站做法则是背道而驰，设法把过来寻找“免费”音乐的受众当作产品卖给广告商。

今天，绕开新闻头条，给大家呈现夸大其词的“新闻”摘要的是Google和Facebook，那些“新闻”旨在煽风点火，进而提高“互动”，让受众在新闻流当作接受一系列为网站牟利的植入广告。

“假新闻”商业模式贬低了制作真正新闻内容所付出工作的价值，这基本上把真正的报道跟炮制旨在影响政治观点或者攻击诽谤一群人的宣传等同。

Facebook没有对新闻业的投入。它投资的是对人进行分类以便将他们的注意力卖给希望转变他们行为的一群人的新手段。Google做News产品做了很久，但就像YouTube以及该公司的所有其他努力一样，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家看一系列的付费消息。这对社会造成的破坏比20年前的音乐盗版显然要严重多了。

News+为可信、纪实性的故事讲述，尤其是制作耗时的深度报道内容提供的是一个真正的商业模式，它不仅声称要拯救世界于轻率俗套的愤怒之中，同时还要创造能吸引有识之士的价值。而有识之士一般都有钱。

News+是又一个iTunes式的业务，它把创作真正内容的人，无论这种内容是音乐、app、游戏还是写作或者摄影，与希望享受到真正内容并且愿意为优质作品付费的人连接到一起。作为中间人，苹果从中收取一笔部分佣金。但对苹果来说更重要的是，它创造了某种只有在自己的平台上才有的真正价值，赋予高端的、有知识有财力的受众又一个购买iPhone而不是商品化的Android手机的理由，而不像后者只擅长在Facebook、Google News头条或者微信里面刷刷新闻。

苹果的内容策划好坏不一

苹果能够策划优质内容未必意味着它就会这么做。如果它的发行合作伙伴只是粗制滥造出一些比web上的免费内容好不到哪里去的东西的话，今天的订阅者找不到比2011年时的Newsstand更多的理由去为News+付费。

苹果应该去策划和增强内容，并且要致力于将有才华的工作展示出来。今天的News app——以及苹果的Stocks app上面的新闻流——提供的更多是偶然为之的策划，推销的往往是令人尴尬的胡说八道，显然跟web上的免费内容比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在对苹果自身的新闻报道里面体现得最明显。除非你特意订阅了苹果内容的更好来源，News app默认情况下会给出“苹果已死”之类的博客或者三流的财经娱乐来源。

为什么苹果不更好地去推销一些写有关它的有趣事情的一些人的工作呢？Above Avalon、AnandTech、Ars Technica、Apple 3.0、 AppleInsider、 Asymco、 Daring Fireball、 iMore、 Six Colors 等都是好的内容源，可现在用户还是得人工收藏进News频道里面。关于苹果的默认新闻设定给人感觉就好像他们跟Yahoo有什么合约责任一样。苹果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一些默认设置。

News里面推广内容的轻率程度也很高。有些“故事”不过是一些用不值得关注的推特或者无礼的语言拼凑起来的片段——那些道听途说和网上没有的内容被推送到到News榜首的位置。这类假新闻贬低了苹果应该去做的东西的价值。另一方面，News的主要目的之一是作为推销News+订阅的手段，这一点突出说明了苹果目前在致力于用有价值的付费内容去平衡免费内容。

新闻文章与视频游戏的类比还在持续上演：在推动出版商或者工作室交付最好的工作方面，苹果只能做这么多了。但通过在紧挨着News免费的点击欺骗故事以及免费的应用商店的免费iAP游戏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更高价值作品的订阅层，苹果也许就能成功地超越那些几乎没有价值的内容，带来一种新的我们愿意付费的脑力练习。

原文链接：https://appleinsider.com/articles/19/05/12/editorial-can-apple-news-kill-fake-news-and-save-journalism

译者：b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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