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互联网进入成熟期，那些大厂应该为障碍人士做些什么？

在最初，以智能手机为载体的科技乐园并不对视障者们开放。

苹果公司在2007年推出了第一代iPhone，引领了智能手机潮流，彼时的视障者们却被拒之门外，只能使用原有的键盘手机。直到2008年iPhone2面世，苹果公司才设计出了VoiceOver读屏软件。

随着移动端应用程序方兴未艾，读屏软件开始不能满足视障者们全部需求，当中还存在着对App语义深度理解和转化、App与读屏软件之间兼容性等挑战——有数据表明，到2013年，大多数涉及衣食住行的App都不支持无障碍化。

视障者海平对此深有体会：聊天中对方突然发送了一个表情，由于读屏软件识别不了，不经意间就把天聊死了；好友发布了一个图片动态，手机却无法读取图片上写了什么，自己只能像个局外人看着别人在评论区亲密互动；手机识别不了外卖软件上的其中一个按钮导致下单终止，下载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软件于是被迫卸载。

尽管国内的《残疾人保障法》已将信息无障碍纳入条款中，因缺乏严格准确的规定，无障碍化最初并非互联网产品的必选项。

“总感觉不那么完美，少了点什么，”海平说道。

腾讯QQ技术在很早之前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并在2009年便开始在内部推动QQ和QQ空间的无障碍化特性开发。

开启研发的最初一两年，QQ做得最多的是补齐符合无障碍人士使用的基础功能，并与国内多家读屏软件进行合作。由于团队中并没有视障人群，QQ技术负责人黄俊洪称，最初在需求上的探索仅凭借“自己想象”。

滴滴2016年曾在北京等地推出无障碍专车，即在部分车上安装了螺旋座椅，座位可以“伸”向车外，待用户坐上这个座位后，座椅将自动收缩回车内。不过，对于乘坐轮椅的残障人士来说，使用这类专车时还需要另外一个人帮忙挪动身体，而这类用户其实更适合坡道式的设计。

交互设计和残障用户真实需求之间的鸿沟，成了国内互联网公司在最开始接触无障碍化设计时面临的普遍问题。

“他们不止把我们当成了视障，还把我们当成了智障。很多冗余的提示，根本不理解我们真正的需求。”QQ团队在最初曾收到过视障用户这样的反馈。

互联网公司中的普通人诚然很难感同身受障碍者的需求，民间力量便扮演了很关键作用。如今，深圳市信息无障碍研究会已经和包括腾讯、阿里巴巴、百度、滴滴、今日头条等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每个产品上线前，都有专门的视障工程师团队进行一轮无障碍测试。无障碍研究会正从社交、购物、资讯、出行等方面提升障碍群体的生活体验。

其中，手机QQ作为首批支持无障碍化特性的App，早在2013年启动了适配无障碍化需求的4.7.0版本，并陆续推出功能OCR、图片文字提取、表情读取、声纹加好友等功能。

以声纹加好友为例，声纹，可以理解为二维码的一种声音信号，这一功能则瞄准了视障者线下社交中存在的尴尬——以扫描二维码的方式添加对方为好友时，受视力限制，扫描二维码时常常出现不聚焦的问题。

不过，深入把握残障者们的需求，并不意味着企业需要走另一个极端，开发出适配残障者的另一个版本。

首先，单独开发新版本成本高，随着版本不断迭代，原有的无障碍化功能会相应失效，而这几乎是所有产品开发者的噩梦。其次，站在残障者们的角度，异于常人的区别对待，在某种角度上也是一种爱心歧视。

无障碍化，本质上不只针对真正的障碍者，而是瞄准了每个人使用产品的每时每刻。比如，使用频率很高的微信“语音转文字”功能，不仅方便了视障者们接收语音，也适用于普通人在开会等特殊场合语音信息；iPhone的“辅助功能”中设置了放大器、助听设备等功能，对于视觉听觉退化的老年人来说也同样适用。

腾讯提供的数据显示，十年间，手Q已实现2425个无障碍特性，2018年超6000万人次使用，数据便超过了全国视障者的总数；QQ和QQ空间相关功能在2018年使用量超过1.6亿次。

无障碍特性开发不是一笔能赚大钱的买卖，在“活下去”和“社会公益”的选择题上，大多数企业会选择前者。随着互联网逐渐进入成熟期，当生存不再是一个“yes or no”的选择题，越来越多的企业的认知开始转变，并已经看到无障碍化建设中的社会价值。

腾讯发布的2018年视障网民的报告显示，中国超过1700万视障人士中，95%的视障用户使用手机访问互联网，近90%的视障用户选择的手机品牌是华为、苹果和小米。

自2017年起，国内的手机厂商集中开启了信息无障碍行动：锤子把“无障碍模式”作为产品亮点发布、小米把无障碍与软件兼容性、通话质量等并列为出厂硬性标准、华为EMUI基于安卓Talkback进行定制开发。

在意识到视障群体也是重要的用户群体之后，2017年，滴滴也把无障碍服务列为技术研发的最高优先级。

跳出商业的视角，信息无障碍还意味着平权。

如今，海平的一天可以是这样的：早上起床打开手机，向QQ群友们问候一句“早安”；中午吃完在饿了么点的外卖后，打开手淘下单生活用品；午休的时候用手机听朋友们在唱吧上唱的流行歌曲；晚上在盲人按摩店下班后，用手机打滴滴回家。

线下世界的无障碍设施也许不算普及，但互联网在线上的无障碍改造，却让障碍者足不出户便可享受到与普通人无异的便捷生活。正如苹果输出的产品设计理念：“不为多数人，不为少数人，是为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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