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清北毕业生,回到了教培工厂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谷雨实验室-腾讯新闻”(ID:guyulab),作者:杨布布,编辑:金赫 ,36氪经授权发布。
她刚入行的时候,领导让她想一句自己的口号,其中必须凸显老师的清北毕业生身份,自我介绍时也需要多提及名校生活,以激发学生的向往,赢得家长的信任。 很多更早入行的清北毕业生都成功地完成了任务: 一名来自北大的老师给自己起代称为“学姐”,口号是“跟着学姐上北大”,在老师专属的卡通头像后面,她画了一个博雅塔。
在大大小小的教培机构里,拥有一个清华或者北大毕业生的身份,意味着薪水高出一大截。无论线下还是线上,清北学生都是教培行业青睐的对象。这些选拔制度下的优胜者,拥有学生家长信赖的招牌。他们从应试教育中走出,最终又回到了这个系统。
主场
新老师所讲的第一堂课用于招生的短期班,讲小学数学。十点钟,整期课程开始,首先需要进行一场15分钟的“开学典礼”。新老师按照反复准备过的流程进行自我介绍:教师代号(一个动漫人物)、学历、高考成绩、教学经验……说到“毕业于清华大学”,聊天框接连迸发出一连串“666”。接着,他按照机构要求,继续突出自己的名校毕业生身份,用剩余时间播放了一些在清华的校园生活照,比如拍电影和跑马拉松。
直播间大约两平米,“电话亭大小”,巨大的补光灯钉在墙上。地面几乎被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立式小空调填满。桌子上摆着电脑、麦克风、键盘、触控板。新老师坐在椅子上,无法自由转身,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保持着端坐,基本没有停止讲话,以免长时间的停顿导致学生人数的流失。
正在使用中的直播室 ©杨布布 摄
在北京,市教委在 3月对校外教培机构展开联合检查,线下教培尚未全部复课。 汇集着学而思、新东方、高思教育的银网中心不再拥挤,不少教培机构的大门上都是一把横锁和一张疫情防控通告。 但这并不意味着教培行业的衰落,在另一些角落,比如沿着中关村创业公社的下沉广场走入地下两层,就会发现清华和北大毕业的老师使用的网课直播间成簇地盛开着。 清北网校、新东方在线等教育培训机构,在毛玻璃或白墙背后开辟出间隔紧凑的格子间,连接主讲老师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学生。
无论线下还是线上,清北学生都是教培行业青睐的对象,这些选拔制度下的优胜者,拥有学生家长信赖的招牌。浏览招聘信息时就会发现,许多教培机构都为清北学生单独开了一栏,以注明他们区别于普通高校毕业生的工资,比如新东方在线给清北院校毕业生开出每月高于普通985高校1万元的底薪。
2021年3月“BOSS直聘”所显示的招聘信息中,猿辅导主讲/教研老师的待遇是“35-60K,14薪”,学而思网校的主讲老师待遇为“25-50K,15薪”,乐学教育在线主讲待遇为“60-90K”; 而在此前2020年的秋招中,网易有道精品课给主讲老师承诺一年50万的底薪,优秀者可以解决北京户口; 字节跳动旗下的清北网校则在招聘宣传中写明: “年薪200万,上不封顶”。 在北大清华的学长学姐中,流传着当教培老师暴富的故事: 09年毕业的本科生投身教培行业,入行即受重用,10多年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对清北学生的争夺非常激烈。一个北大毕业生向几家招聘主讲老师的教培机构递出了简历,很快就有一家机构联系她面试。她顺利通过了前两轮,第三轮被安排到了下一周,但她和这家机构都没有想到,另一家网校在最后一个工作日直接让她进行了三场面试,“一路开绿灯”,当天晚上就给了offer,把她“截胡了”。
她刚入行的时候,领导让她想一句自己的口号,其中必须凸显老师的清北毕业生身份,自我介绍时也需要多提及名校生活,以激发学生的向往,赢得家长的信任。很多更早入行的清北毕业生都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一名来自北大的老师给自己起代称为“学姐”,口号是“跟着学姐上北大”,在老师专属的卡通头像后面,她画了一个博雅塔。
偶尔,打造个人 IP需要服化道的配合。 一些网课上,老师们为呼应自己的授课风格,会穿相声大褂、穿旗袍、戴墨镜,也有老师会在上课时用软件给自己贴上猫耳朵等装饰。 课外,有些老师会集体购买尤克里里,学弹唱,或者画简笔画,录制小视频上传到平台,吸引孩子们的注意。
在流量池里,这些很重要,但只是教学的辅助工作。如果想要长期保持高绩效,即高转化率(通过试听报课的学生比率)和高续报率(继续上下一期课程的学生比率),老师们还需要具备一套能够有效提升成绩的做题方法,并且要和整个团队配合出色——一名大班主讲老师可能配备十几个辅导老师,跟进完课率、续费率、扩科率、退费率和作业提交率,一节课程需要教研、运营、技术、产品等部门的环环推进。
选择题
无论排在什么位置,教培总在大部分清北毕业生的可选清单里。
在北大毕业生梁雨晴的规划里,读研是第一选项。她想有机会就一直读下去,但现实却不断地将她推向别处。2018年秋,保研考试前一天,她坐在咖啡厅复习,突然发现学院推出的准考名单中没有她。面对着复习资料,梁雨晴陷入茫然,明天的考试突然消失了,过去的努力失去了重量。几个月前,她曾以为自己看到了预示保研成功的好兆头,那时她在日本京都独自旅行,去了很多寺庙许愿,本子的正面集满了御朱印,求签的结果都是“大吉”——现在也没用了。
接着她开始准备考研。但连续两年,她都失败了。第一次,总分不够高。第二次,一门专业课比分数线低了1分。复习期间,梁雨晴搬进距离学校约三站地铁处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和四个人一起合租,每个月用自己省下来的钱支付1000多元房租——父母不支持她考研,希望她赶快回家,“早点结婚生孩子”。夜里,她经常失眠,白天也总是打不起精神。
梁雨晴重新回到选择的原点:还要不要读研?第二次考研出分那天,梁雨晴躲着人流眼泪,哭了一天,晚上依旧失眠。她想,还有机会三战吗?可能要先攒一点钱了。她开始重新找工作了。她想试试自己更感兴趣的游戏行业,可惜没有作品集,所有投递出的简历没有回音。
最终教培行业向她伸出了橄榄枝。2018年秋季校招,她曾面试过一次线上教育,但听说要封闭集训,就拒绝了。但这一次,经过一场聊天一样的面试,一家她曾实习过的线下教培机构又很快录用了她。直到年中,没有其他选择时,梁雨晴决定入职,她觉得自己至少在做语文老师,和中文系所学的东西有些关联。
一些清北的学生保研失败后,会把这当成一个保底的选择。 教培机构在录用主讲老师时,会给他们进行薪资评级,按照规则,来应聘的主讲老师需要先在一家酒店参加网校的五天集中培训,之后轮流试讲。 培训过程中,一名北大的同学发现,同期的 100多名学员中,只有20名左右本科生,普通硕士学历并不一定带来明显优势,有一些985院校的硕士,保底年薪比他低二三十万。 他猜想,“除了学校加成,授课表现也起了一定作用”。
选择成为一名教培老师的理由多种多样。有人在里面发现了暴富的机会,还有人希望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因学术道路过于拥挤,一名北大博士也转身加入教培行业。那家教培机构在2018年同期录用了四个博士,还有一个是剑桥毕业的。
读博不久,这位博士参加过一场新导师见面会,人均“清北本科、哈普耶麻博士”,平均年龄33岁。那时,他便决定放弃在学术研究中挣扎。临近毕业,他进行了一场海投,在教育、医疗、文化、咨询等8个行业中拿到14个offer。考虑一圈,他发现自己学术做得太久,不适合再进大厂,也很难和商科背景的同事在金融咨询领域竞争,而教育行业起薪不低、前景广阔,他的研究能力也在其中有优势。
北大博士起初做线上主讲老师,对信息的搜索与分析让他很快成为了业内名师。现在,他进入了管理岗,生活更为紧凑,在晚上10点左右,他和我聊完,马上又要赶回家去进行一个小时的视频指导。
说到读书给他留下了什么,他说,自己的专业和现在的工作“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曾经,他要在一个培养盒里种9到16棵苗,等它们长出4到8片叶子,从中剪一片提取DNA,他每天的研究任务是提取6箱,每箱中有24个培养盒,如此重复研磨2000片叶子,只是为了提取一个DNA,而且可能很多天才会有一个理想的结果。
“我的抗压性比较强。”他说。
训练
第一次做教培老师时,白浩感到高中所学重新有了用武之地。机构要求白浩准备一场三小时串讲政治书知识点的课程,他只用了两个小时做PPT——课本结构是不用再复习的,“都太熟了”,甚至课本都在高考结束之后被丢弃了,只留下舍不得扔、快被翻烂的笔记本。
白浩是北大的学生。他所在的公司直接和各地中学对接,输送清北学生到中学给高中生培训,当地中学会挑选出应届最有希望考上清北的一批学生来上课,在几个小时内听取知识点串讲和做题技巧。不讲课时,他的工作是每天早上9点来到工位,做各种类型的数学题,一道接一道。这对高考数学满分的白浩不是难事,他需要在10分钟以内判断一道题的质量,包括原创性和难易程度,“如果做不出来,一般就是太难了”。
上个月,白浩在重复性的工作里感到崩溃。并非仅仅因为枯燥,更大的原因是编写教材没有绝对的标准,和他刚开始做教培老师的感觉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回到一个“安全、亲切、熟悉”的领域,还有“一种宿命感”。
白浩一共参加了两次高考。2016年,志愿填报出了问题,他和一所理想的985大学失之交臂,决定去衡水中学复读。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天,登记的老师一听他的高考分数,激动地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说他“有志向”。在衡中,每个人都要在储物柜上写明自己的志愿大学,白浩的成绩在班里是最高的,他必须填上“清华北大”。班主任任命他为班长,并且告诉他,以前的班长都考上了清北,白浩也觉得老师是发自内心地相信他,自此,生活的主题定下了。
所有人都在跑。每天中午,12点20分至12点45分是午餐时间,但班里没有人会在12点20分出门吃饭。白浩的出发时间是12点42分,三分钟,他可以从教学楼穿过食堂回到宿舍,路上吃完午餐。午休时间有严格的规定,但白浩没有午休习惯,只是躺在床上等待着他每天最喜欢的时刻——在起床时间来临的那一秒冲下床,向教室奔跑,路上经常有人和他比赛,但他总要争得第一,率先坐进教室,暗暗告诉自己,“我很努力”、“我很棒”。
在下了晚自习跑回宿舍的路上,白浩曾听到有人连续大喊:“我要上清华!”声源是一个正在奔跑的男生。白浩对回荡在夜晚里的声音印象深刻,因为那个男生后来真的考上了清华。如果不是在衡中看到这一幕,白浩可能会不屑,但在那个环境,“如果有一点点追求,你不努力,你会恐惧”。
给高中生上课时,常有学生在课间向白浩吐苦水,认为学校管理过于严格,很压抑。 为了开导他们,白浩也会讲一些自己在考上清北前所忍受的生活,比如密集的测试、当天就会公布的成绩与排名,比如大家伙快一个月没有时间洗澡时,教室里难忘的味道。
白浩记得,在九月,刚开始复读不久,一些同学受不住高压环境,就离开了,另一些正在离开的边缘。在寝室里,白浩看到过一个男生盯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发了很久的呆。最痛苦的是在每月半天假期结束回学校的路上,白浩告别父母,坐上公交车,穿越一片荒草地。一次,他听着《小幸运》,看见前面有一个穿着衡中校服的陌生女孩在流眼泪,他过去把耳机借给她一只,两个人没说话,抱头哭了一会儿,下了车后彼此也没再见过。
题是永远做不完的,但分数的变化慢慢浮现着。一年的时间,白浩从全校400名考到了全校50名,距离考上清北越来越近了。2017年3月份时,白浩得知中国在世界杯预选赛以1-0战胜了韩国,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并确信:中国足球都可以,我一定也行!
有人在高考结束后把做过的卷子都摞在一起拍照,发现超过了自己的身高。 但白浩在考完之后扔掉了所有课本,因为 “留着不吉利”。 高考结束当天,他回到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往床上一躺,眼泪就斜着流出来。最后,他被北大的小语种专业录取。
他们一路上靠做题通关,就连应聘教培这份工作也是如此。
另一个北大的应届生被录用时,教培机构告诉他,如果能在毕业前考取教师资格证,他可以得到几万元奖金。于是他在北大教学楼的天台待了五天,背下三本教师资格证考试的复习资料,一次把三门考试全部通过了。
和白浩一样,还是在一所县城读高中时,他就培养了这样的技能。他至今还记得学校里一些难以理解的规定:转弯必须沿瓷砖拐直角,中午吃饭必须排两队去食堂,坐固定的座位。
那年,他读书的中学只有他一个人考上了清北,老师让他在校门前拍一张照片,以便学校放进楼门口的宣传栏。这条消息在县城邻里迅速传开了,有亲戚告诉他:你读中文系,毕了业就是笔杆子,到各种单位都是吃香的,还可以给县长写稿。父母操办了谢师宴,他在饭桌上激动得落泪,一个多年不见的小学老师走过来和他说:“中文系,出干部的地方!”
循环
白浩给高中生讲课的时候,经常有学生问他:大学是什么样子的?他回答:Freedom,但是也辛苦。学生们只相信前半句,不相信后半句,他们觉得高中比大学辛苦。
白浩的上课地点主要在一些县城中学内,每次在台下,人数都在二十个以内,最夸张的一次,台下只有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县城另一所学校送来的第一名。白浩感觉,在这里,学生们觉得“清北离自己太远了”。而他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高中生活贴近他们的现实。比如,当有学生问他:老师你会早恋吗?他就回答:会啊,但是要小心一点,不然会被学校算作“非触”(非正常接触)。
对白浩来说,自己的学生本就是当地选出来最有可能考上清北的孩子,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可以考上清北。他感觉自己每次上讲台,下面的学生都会“两眼放光”,就像他在高中时那样,不过当他讲出本以为人尽皆知的做题技巧时,有些地方的孩子却从来没听说过,上课其实是“打一个资源差”。
在去各地的县城中学做兼职讲师的时候,白浩经常上完一堂课就要赶回北京的学校。 他在课上尽力和学生描绘清北生活的自由,保护学生们 “宝贵的憧憬”,但在下了课之后又要独自面对学校的压力。
飞机起落一次,白浩就完成一次身份转变的仪式。不过不是所有场合白浩都愿意讲清北生活的美好,衡中曾经邀请他去劝说学弟学妹走提前批录取,他没有同意,因为“太痛了”,他无法回避一个不合适的专业给他的伤害。
有时候,白浩会回想起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重新报志愿,白浩可能会选择同样录取他的复旦大学经济系,而不是去读小语种,可惜在当时,他感到“北大是没办法拒绝的”。
北大毕业的教培老师周敏也放弃了很多。 她感觉自己给小学生讲课就像一场演出,虽然和自己向往的话剧舞台还是有很大差距。
上北大之后,周敏加入了话剧社,上舞台,灯光起,从小的表演梦想找到了现实中的栖身地。大二,周敏考了艺术学双学位,被录取后才告诉父母,自此,她和父母开始了无数次的争吵。临到毕业,周敏下定决心,要去美国学表演。入学考试在纽约,通过率只有0.8%,周敏飞出国参加了两次,终于拿到了五个offer。可是疫情出现了。学校允许她推迟一年入学,父母却说什么都不让她去了。
开始做网校主讲老师之后,周敏把未来可能实现的高收入当作了自己不能实现梦想的安慰,她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学表演。
她享受和学生们互动,虽然网课不能让她和孩子们有太多的接触。孩子们很喜欢她,给她做表情包,像粉丝一样写留言,这是工作给周敏的另一点安慰。
但周敏发现,为了有教好小孩的机会,老师需要配合市场,而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就算无奈,也需要想各种办法引流,比如用自己的名校身份给孩子们“画饼”。周敏还困在“卖母校”的不适感中,她可以接受打个人品牌,但消费清北让她感觉很“羞耻”。
她听同行讲,为了让家长相信孩子的无限潜力,给孩子塑造梦想,一名哈佛研究生需要在直播时讲出小时候考试不及格的故事,周敏觉得“避重就轻了”。她明确记得,自己小时候“放弃很多人在青春文学里面有共鸣的事情”,努力,也有追求,不是玩上清北的。
在她的班里,很多小孩的学习习惯不够好,家长也不够关心,她在自己的课上不断给孩子们强调“想收获必须努力”,希望自己的学生以后会变得跟她一样。但周敏不觉得鼓励是最有效的,货真价实的方法和技巧更重要。
成为一名教培老师后,梁雨晴在教课的时候,最希望的是能给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对知识的兴趣,只是这在应试培训中很难有机会落实。一位拥有两万多名学生的线上主讲老师也说,自己最理想的教师工作是“传道授业解惑”,可惜“传道”几乎不能在教育培训中实现。
尽管如此,梁雨晴还是在抓住一切机会,比如在讲 “的卢”的时候,她会花五分钟给学生们讲《三国演义》中有关刘备坐骑的故事,下课之后,她也很开心地听到有孩子告诉家长,自己非常喜欢老师补充的课外知识。
有一个插班过来的女孩儿曾经问她:“哲学家靠什么吃饭呢?”梁雨晴听说女孩有意在未来学哲学,赶紧趁着这个问题,花几分钟讲了大学的专业架构。
在她的课上,有一名全职妈妈每节课都来听课,每位老师讲课的风格她了熟于心,还会帮梁雨晴分析她讲课的问题。这位家长是线下教育坚定的支持者,她说自己看过的网课让她确信,在线上,老师讲知识的效率会降低,魅力也会被消解。不过也不是所有家长都如此上心,她也在公司看到过,一名父亲,因为接了一个生意不顺的电话,进而嫌孩子在课后检查作业太慢,就踹了孩子一脚。
有很多让梁雨晴难忘的学生,其中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在梁雨晴的不断沟通之中和她亲近了起来,经常等她一起坐车。在梁雨晴给她上最后几节课时,她问梁雨晴用不用单词本,梁雨晴笑着说自己有很多本子都在吃灰。最后一节课,女孩问她可不可以拥抱一下,梁雨晴才反应过来,她当时可能是想送礼物给自己的。
成为一名教培老师,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循环的系统。一个北大毕业的老师从2018年开始做教培,一入职就承担了核心的教学工作,曾经有一段时间,整个学科组只有他一名老师。毕业那年,他觉得已经读了很多年书,还是回答不了自己“喜欢干什么、擅长干什么”,于是把做教培老师当作了一次“社会实践”。
几年时间,学生的反馈让他确信,他喜欢做老师,也擅长做老师,不过教培老师大概不会是他的终身职业。
一次,他在读学生给他的留言时,感受到了工作的意义。其中有一条是:老师,谢谢你,我对这门科目有了兴趣。另一条是:老师,我觉得北大确实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地方。
他觉得,读到这些话的时候,那个光环赋予他的东西,他也终于还回去了一点。
◦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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