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导饭圈少女打榜开通网贷，微博借钱正把粉丝经济带上歧路

编者按：本文来自“界面科技”，记者 | 肖芳 孙文豪，编辑 | 文姝琪，36氪经授权发布。

在蔡徐坤和周杰伦粉丝因为超话打榜引发舆论之后，微博再次因为粉丝打榜引发争议。

11月21日，豆瓣等平台流传的帖子显示，微博旗下借贷产品微博借钱推出“网购势力榜”活动，把借贷和粉丝打榜捆绑。微博借钱借款金额在1000元以上的，点赞数将翻2倍；借款金额5000以上的，点赞数翻5倍；借款金额8000以上的，点赞数翻8倍。

帖子内容中提醒，“粉圈小姑娘千万千万不要因为追星借微博网贷，利率过高得不偿失。”

对此，微博借钱方面回应称，微博借钱严守国家法律要求，任何用户的借款利率均在国家法律的要求范围内。根据用户的信用等级，微博借钱会针对不同用户给以不同的利率定价，最低至年化14.2%，最高不超过法定标准36%。

实际上，舆论指责微博的焦点在于其诱导低龄粉丝使用借贷产品。此前，很多学生使用高利息的校园贷等借贷产品，因为无法在规定时间内还清而深陷其中，遭遇暴力催债，一些学生因为背负巨大的精神压力而走上跳楼、服毒自杀的极端。

一位微博内部人士告诉界面新闻，微博借钱由新浪金融主导，微博只提供运营和广告支持。微博借钱为什么要做这种运营活动，风险提示有没有微博都不知道，微博方面也很无奈。

界面新闻记者调查发现，微博借钱打着新浪微博的旗号向在校学生和粉丝群体等年轻群体推广，在没有风险提示的情况下诱导年轻人注册上传身份证。如果用户对借贷产品的防范意识不强，很可能掉入高利贷陷阱。

在校大学生张山最近看到网上指责微博借钱是高利贷的信息之后，有点后怕。他曾在8月接到过微博借钱诱导他注册的电话，“我当时有点懵，也不怎么缺钱就没理，现在想想觉得有点恐怖。”

粉丝后援会参与推广

界面新闻记者了解发现，微博借钱推出“网购势力榜”活动打着流量明星的旗号，实则只是各家明星粉丝后援会参与并号召粉丝打榜的营销活动。

截至11月25日晚，在网购红黑榜上，好物红榜排名前3为的“斯年之殇yeah”、“四月花花啊”以及“筱然007-”，第一名是孟美岐粉丝超话成员，另外两个是杨超越的粉丝超话成员；吐槽单品排名前3的“热爱查理”、“依稀美美zh”以及“守护电光紫”，第一名和第三名是孟美岐的粉丝超话成员，第二名是杨超越的粉丝超话成员。

在某火箭少女101的粉丝群中，界面新闻记者发现，名为“xx网宣组”的群主主要负责该流量明星的线上数据，从早到晚一直在群里转发需要粉丝打榜投票的链接，既有爱豆人气榜单的投票，也有“网购势力榜”活动的投票链接，群主指定了商品编号，让粉丝搜索点赞。

一位粉丝后援会的成员小芋告诉界面新闻，目前榜单上大部分是粉丝后援会参与，号召粉丝来给自家粉丝点赞，上榜粉丝因此能拿到排名奖励（前3名可领1万元，4-50名可领500元），奖励给后援会用以日常消费，榜单活动确实有引诱参与用户进行借贷的行为。

目前，在网购红黑榜上，占据好物红榜排名第一名的“斯年之殇yeah”，点赞量超过21万，但第二名“四月花花啊”的点赞量只有2.6万。吐槽单品的榜单上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点赞量同样也有较大差距。

11月21日晚，微博借钱发声明称，微博诱导粉丝借钱打榜的信息传播源头为某些用户为阻碍竞争对手打榜。

即使此诱导行为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微博借钱并没有停止该活动。在11月21日引发争议的当天，微博热搜榜上还出现了“微博抽10人送3888现金”的推广，多个娱乐影视领域的大V也参与了活动的推广。

界面新闻记者体验发现，微博借钱诱导用户借钱的意图明显，申请微博备用金、提交信用认证、借钱提现大于1000元都可以获得抽奖码。

诱导背后的高利贷陷阱

小芋告诉界面新闻，其仔细了解了微博借款的利率和不能提前还款的规定之后，觉得这不仅会坑害粉丝，影响他们的征信记录，还会影响自家粉丝团的声誉。她也在不断提醒粉丝每天只用点3次赞，保证自家账号能排名到前50即可。

活动开始之初，很多粉丝团成员都没搞清楚微博借款是什么，一方面是急切地想打榜赚奖金，另一方面，在微博的名气背书下，大家的警惕性不高。

虽然微博试图撇清自己与微博借贷的关系，但界面新闻了解到，微博借贷确实在打着新浪微博的旗号推广。

一位接到过微博借钱推广电话的大学生张山表示，今年8月，他刷微博时看到有博主转发微博借钱的土味广告，点进去看了一下，手滑关注了微博借钱。两三天之后，他接到自称新浪微博工作人员，对方江西湖南一带口音浓厚，称在后台看到了其电话号码，推荐其注册微博借贷。

对方在电话里极力推荐微博借贷的好处，没有任何门槛，只要用手机号注册上传身份证照片就能借到钱。此后的几天中，张山又数次接到自称微博工作人员的推销电话。

张山庆幸当时自己没去尝试，但微博借贷却成了19岁的小威不愿回忆的痛。今年8月，他偿还支付宝花呗有点吃力，支付宝借呗又没对他开放，他发现微博借钱的审核门槛很低，于是借了1500元还花呗。

小威在微博借贷分了6期，每期还款295元。但10月他逾期了一天还款，又多30元利息，接到了上百个催款电话。此外，他还收到了不少推荐去其他平台借款的短信，他选择了一个小平台借了一笔，以贷养贷，漏洞越来越大。

短短三个月，小威在借贷平台上的欠款已经超过6000元，他面临着非常大的压力，又不敢告诉父母。不久前，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凑钱，才帮他把漏洞补上。

小威向界面新闻感叹，微博借钱利息太高了。以1500元，分6期每期还款295元计算，小威总的还款金额为1770元，利息为270元，以此计算，微博借钱给小威的年化利率为36%，恰好踩在在国家法律要求借贷利率最高不超过36%基准线上。

但由于小威的还款方式为等额本息，实际的利率远高于36%，界面新闻通过按揭贷款计算器计算，实际利率为59.2%。另一位微博用户从微博借钱借款2000元分6期，每期还款393元，其借款利率和小威的基本一致。而且，微博借钱不能提前还款。

据多位使用过微博借钱的用户反映，微博借钱也会像小借贷平台一样对逾期不还的用户，采取暴力催收，不断骚扰借款人和通讯录好友。

微博被绑架

网贷天眼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4月，微博借钱累计放款超180亿元，待收规模36.4亿元，2019年前4个月，微博借钱实现平均月放款约11亿元，2019年4月当月放贷额达14.38亿元。

微博借钱所属的运营主体北京微聚未来科技有限公司成为拉动新浪金融和新浪的营收中增长的主要动力。

新浪金融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微聚未来为新浪金融板块贡献70%的收入，微聚未来2018年营收4790万美元，占新浪金融板块总营收的65%。

新浪最新财报显示，2019年三季度其非广告营收为1.004亿美元，较上年同期的7340万美元增长37%，主要得益于新浪金融科技业务以及微博直播业务产生的营收增加。

2015年，新浪开始涉足消费金融业务，试图通过流量变现。其中拥有2.16亿日活微博，无论是在拉新还是品牌背书上，微博对微博借钱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张山告诉界面新闻，自己和身边的同学天天刷微博，听到微博借钱也不会感觉很陌生。但让他非常困惑的是，自己就是不小心点了关注，为何对方就能获得他的手机号。“如果是只是因为他关注了微博借钱，微博借钱的推广人员就能获得账号用户注册微博使用的手机号，岂不是太可怕了？”

界面新闻向微博方面询问此事，截至发稿，未得到回复。

此外，微博借钱除了以微博的名义做粉丝打榜和抽红包活动，还在品牌介绍中写明“具有微博品牌保证、申请便捷、放款快、信息透明、安全性强等特点”。这些很容易让用户把微博借钱和微博联系在一起。

微博借钱推出之后，新浪金融又在微博钱包陆续上线了分期商城及办卡速贷服务。界面新闻发现，微博的信息流页面出现借贷产品办卡速贷广告的频次非常高，办卡速贷也被多位用户指责为高利贷。

这些借贷产品高利率、暴力催收等问题也在给微博造成负面困扰。此次微博借钱发起的网购势力榜活动，外界指责最多的是微博借钱把粉丝打榜和借贷捆绑——诱骗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青少年使用现金贷，微博借钱可能正在把粉丝经济带上歧路。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姓名均为化名）

封面图来自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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